不远处的凉亭里,骆闻斜靠在石凳上,目光扫过正紧紧跟在周亦丰身后的女子。
她走的飞快,脚下步子却丝毫不乱,身上虽着布衣,那通身的气质却引的人移不开眼。
而露在外头的一双眸子里,眸光流转,闪着些焦灼,并无恶意。
他嗤了一声,惯会骗人的小兔崽子,拐子可不是这样的。
眼看那女子就要拽住周亦丰的袖子。
九岳已疾步上前,挡在那女子前头,问了一句,“这位姑娘,你认识他吗?”
周亦丰躲在九岳身后,探出头来,“我可不认识她,她呀,八成是拐子。”
周围已有不少人围拢上来,对着宋锦婳窃窃私语。
宋锦婳眼里的泪还没干,盯着那颗小脑袋,哭笑不得。
纵然这时候,她还忍不住赞一句,不亏是她教导出来的好儿子,警惕性还挺高。
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见他全身上下确实未曾受伤。
只眼下有一圈淡青,定是不好好睡觉,又吃了不少凉食。
离了娘的孩子,没人心疼没人照顾,又能好到哪里去?
说不定吃的都是些残羹剩饭。
这么一想,她眼里的泪又涌上来,胸口涨的酸疼,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有人低声道,“莫非是个哑巴?”
又有人道,“看着不像拐子。”
周亦丰笑了笑,冷哼一声,“你可别装可怜,我娘说了,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装可怜,越会骗人。要不是我机灵,说不定早就被你抓走了。”
宋锦婳美目流转,浮上一层喜色,心底里跟吃了块蜜糖似的,又甜又喜。
这话的确是她说的!
她就知道儿子时时刻刻都会念着她这个娘亲,绝不会忘记她平日里的教诲。
能见丰儿一面,她已十分知足,眼下可不是她们母子相认的好时机。
宋锦婳忙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着周亦丰温柔的笑了笑,“这位小公子,实在太对不起了,是我认错人了。”
周亦丰撇了她一眼,仰着头望向立在一侧的男人,“你觉得可信吗?”
宋锦婳这才注意到儿子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身穿锦衣华服、容貌俊美的男子。
他正漫不经心的朝她看过来,眉宇间浸着几分冷淡,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便低头去看周亦丰,“再敢乱跑,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声音很低,却准确无误的传到宋锦婳耳里。
宋锦婳一震,瞳孔微缩。
他是骆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汹涌的恨意喷薄而出,压也压不住。
方才还觉得容貌俊美的男人立时便面目可憎起来。
掩在裙下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尖细的指甲也深深的扎进手心里。
看来,丰儿果真是日日跟着这恶贼,怪不得宋老太爷看不出什么异样来,还只当丰儿与这恶贼亲近。
定是这恶贼日日威胁着恐吓着,才叫小小的丰儿乖乖听话。
骆闻!!骆闻!!
宋锦婳恨不能上前杀了他,抢回她的丰儿。
正当她差点失去理智就要不管不顾扑上前的时候,红黛急促的低叫声从人群外传过来,“姑娘,姑娘,你在哪呀?”
宋锦婳瞬间清醒过来,忙低了头,将那满腔的恨都藏在眼底。
红黛惦着脚尖从人群外看见自家姑娘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中间,低垂着头,似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马上扒开人群冲过去,一把挽住姑娘的胳膊,低声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说罢,她挺身挡在宋锦婳身前,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九岳。
若是他欺负了姑娘,哪怕拼上性命,她也要护住姑娘的安全。
宋锦婳稍稍平复了下混乱的思绪,又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从红黛身后转过来,温声道,“别担心。没事没事,方才是我认错人了。”
她略一屈膝,朝九岳道,“公子,实在抱歉,方才我认错人了。又见小公子无人陪护,便想带他去寻家人,没想到却被小公子误会了。若您是他的家里人,我便也放心了。”
九岳转眼望向一旁的五皇子,见其略点了下头,他躬身行礼,“让姑娘见笑了,我家小公子不常出门,怕被人拐了去,是以小心了些。还要给姑娘道个歉,是我们鲁莽了。”
宋锦婳,“既然误会都解开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说着,一把扯了红黛的胳膊,半拉半拽的急匆匆转身走了。
强逼着自己再也没往骆闻的方向看一眼!
周亦丰见她们转身就走,很不甘心,“就这么让她走了?”
骆闻朝九岳使个眼色,九岳意会,一眨眼便消失在人群里。
骆闻望着那道还未走远的窈窕身影,若有所思。
方才她看他的那一眼,明明是认出了他,并在一瞬间流露出浓浓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