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桉咽了咽口水,摇头道:“我不记得了,你快走吧,不许再过来了。”
千罂粟闻言,皱着眉垂下头,牵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语气深情
“他们所说下蛊,是我的本命蛊,对你无害。”
说罢,她又加了一嘴。
“本命蛊此生只认定一人,覃桉我还会来寻你的,当然若你若想,可以来万山寻我。”
闻言,覃桉后退几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
这真的是万岐吗?他真是这样的么?怎么讲话如此露骨。
她搓了搓手,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赶忙道:“好好好,你快走吧。”
千罂粟听了,眉头皱起,手指摩挲着下巴。
不对啊,小姑娘听了这话,不应感动的痛哭流涕,或者吸吸鼻子说,知道了,我会一直等你什么的?怎么到她这,就赶人了?
莫非,他是单相思?或者,他们根本不是她脑中所想?
她看着覃桉,眉头微皱,嗅了嗅,她的味道变了,怎么一股人味。想到这,她又走了几步。
覃桉见状,二指夹符,面色微愠,千罂粟见她神色紧张,这才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于是摆摆手,笑道:“你可得好好吃饭,等我来寻你。”
覃桉怔在那,愣住神,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皱了皱眉。
“至少现在,别回来了。”
*
万山寨内灯火通明,乌英褪下繁重的服饰,对月饮酒。
“母亲,少主在蛇窟内昏了去。”
乌英揉揉他的头,饮下酒后,淡声道:“他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放他出来。”
“是。”
乌英揉了揉手腕,躺在椅子上,面色疲惫。远处传来一女子的叫唤,阿莎从秋千上荡下,在空中翻了个身快步走到乌英跟前。
她歪着头,笑道:“姐姐何苦为难他,他才废了仙道,定是受不住的。”
乌英吸了口气,指尖摩挲着酒盏。
“就是因为如此,才需百毒不侵,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道:“他醒了之后,不许让他找覃家那丫头,她不是人,以后杀她的人多着呢,若问起,就说她死了,忘了,总之打消他的念头。”
阿莎点点头,打趣道:“你心真狠。”
乌英摇摇头,晃着摇椅。
“没他爹狠。”
不知多过了多久,万岐醒了,躺在陌生的屋子里。一睁眼就看见那张傩面。
乌英看了眼他胳膊上盘绕的蛇,冷笑道:“在蛇窟待这么久,你就给我带出来这个?”
她看着那条细小的红蛇,一时语塞。
万岐扶着胸口张了张嘴,乌英知道他要问什么,给他倒了杯茶,淡声道:“死了。”
万岐闻言,呛了几口,不可置信“我看见你给她了瓶药,怎么可能…”
乌英直起身子,捋了捋衣角,话锋一转
“你若全心习蛊,继承衣钵,不管你爹的破事,我也能让她活。”
“我爹他…”
乌英听着他的语气,淡声道:“你现在住的地方,是万山,不是楚河。”
万岐垂下眼眸,重新躺回榻上,他合上眼,幽幽的声音从喉中发出。
“我知道了,母亲。”
*
那日之后,覃桉变得话多起来,平日还会与人开开玩笑话,再加上她长得本就讨喜惹人怜,很快与周围就熟络起来。
覃家人似乎对她也不再忌惮,覃四爷也每次会接她上下学。
她就像从灰坑里捡来的东西,一开始无人问津,后来洗净了才知道是个宝贝。
但覃桉知道,他们不过是碍于覃四爷的面子。先前覃四爷对她不管不问,大家便可以对她肆意妄为。如今覃四爷愧疚了,大家也跟着愧疚。
哪怕这一切都是覃四爷策划的,相遇也好,取蛊也罢。
覃桉所有的恐惧,在那一刻成了个笑话。
她不必知晓,也不必好奇。
他总有他的理由,他总有他的苦衷。
之后,覃桉开始变得圆滑起来,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和撒娇服软,她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话,她开始学着微笑。
覃四爷接她放学,她就站在树下,指着树,问他会不会爬树,他若不爬,她就哭。
有人欺负她,她就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跑到覃四爷那告状。
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她不喊疼,没人知道她疼,反而变本加厉的让她疼。
尽管她骨子里还是个别扭面薄的人,但一看到覃四爷尴尬的模样,她就格外满足。
但看过之后,她又觉得空虚,这一切的好,都是失忆的愧疚换来的,正因为见过他们的阴暗面,那些友善的示好,都变得虚伪,造作。
偶尔,她会在练场外的树下站着
抬头看着那颗树
白无双每次路过,都十分好奇,有次忍不住,就问她在做什么
覃桉每次都怔怔的摇摇头。
她在看树上的太阳。
她在想,也许,所有的好,都是有代价的,万岐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