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千七百块。
许家那个情况,程斯宙也没想过钱能要回来,但不能让子川吃哑巴亏,事后拿自己的钱填了这个洞。
谁能想到,许家轩良心发现,真让他逮着机会把钱还了。
“我不要,给你了。”程斯宙替他一张张地叠好。
“给我?为什么要给我?为什么要给我啊?!”闻子川几乎哭出来,“你总是这样,几千块,几万块,说给就给……你轻轻松松就能拿出这么多,我想尽了办法都不行!我知道你人好,同情我、施舍我,可我不要你的同情和施舍,也不想要你的钱……!”
原来不止一千七,还有那五万块的报名费。
程斯宙皱着眉头苦笑,哪是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的,五万块很多好吗?
虽然他们合租,没计较过谁花得多,谁花得少,但日常开销的金额不大,子川也没太介意。
这回帮他缴了五万,他急着报班,拒绝不了,却又被伤到了自尊心。
程斯宙把人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后背:“算借你的,连本带息,好不好?”
闻子川的眼泪一下就落下来了,却压着喉咙,不让哽咽声泄露出来。
“宙哥,我难受。”
“哪里难受?”
闻子川推开他,手握成拳压在腹部,飞快跑进洗手间,反手锁上了门。
“子川,开门啊!开开门行吗?”程斯宙被挡在门外,除了水声,其他什么也听不见。
自从子川搬过来,饮食方面他总留意着,那胃病几乎没再犯过。
但看今天这情形,程斯宙感觉特别不好,也顾不上什么隐私不隐私了,当即翻出抽屉里的备用钥匙,强行拧开了门!
“子川——!”
狭窄的洗手间内,闻子川蜷缩在淋浴间的玻璃门边,用力按着腹部,整张脸卡白得毫无血色。
程斯宙将他打横抱回房间,三两下脱了外套和鞋,把他塞进了被子。
“有胃病的人,喝什么酒啊,你到底……”想凶他几句,又可怜他难受,指责的话说到末尾,就变成了一万分的舍不得,“胃药还有,热水也是现成的,躺着别动啊,我给你拿。”
“宙哥,我热……”闻子川把胳膊拿出来,不安分地踢了踢被子。
“不许乱动。”程斯宙克制着不该有的想法,快步走出卧室,兑了温水,泡了冲剂,见味道难闻,还给他揣了块巧克力。
“喝药吧。”
胶囊倒是乖乖吃了,却怎么也不肯喝冲剂,闻子川别过脸:“不喝,好苦。”
程斯宙帮他捋了捋弄乱的头发:“喝吧,一口喝完,就给你个甜的。”
他的眼神实在太有欺骗性,又或者闻子川对他本来就没什么抵抗力,半推半就地就着他手里的杯子,一口一口喝了个见底。
喝完了也不说话,只委屈地抿着唇。
程斯宙知道,他在等那个“甜的”。
“唔……!”闻子川瞳孔微张,他以为会得到一块糖,却没想到,不是糖,而是吻。
程斯宙就那样,轻轻地、轻轻地吻他,湿软的舌尖把沾在他唇上的药渍舔得干干净净。
所有的纠缠的、辗转的、徘徊的思绪刹那间化作了泡影,闻子川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起来,他闭上眼,无边的黑暗仿佛被一轮金乌吞噬殆尽,刺目的白光串起记忆的浮点,让自己在情与爱的深渊里越陷越深。
“宙哥……”这个吻温柔又漫长,闻子川伸出双臂,攀上他的脖颈。
程斯宙放下杯子,托起他的腰,再度加深这个吻。
窗外夜色粘稠如浓墨,无月无星,空气里泛着雨水来临前的草腥气,压抑了许久的甘霖,正在等待一场惊天动地的喷薄与宣泄。
酒精与药物都起了效,闻子川被吻得晕晕乎乎,胃里面也没那么痛了。
“要不是看你不舒服,今天绝不放过你。”程斯宙抱着他,躺进被窝,嚣张的话比巧克力还甜。
“趁人之危不好吗?”闻子川闭着眼,又因为热,伸手扯开一截领口,“我求之不得。”
“你啊……”程大公子光明磊落,才不会趁人之危。
“宙哥,我真的好穷啊,”闻子川笑着笑着又哭了,“可是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连本带息,我更还不上了,能不能……用我自己……来还……”
程斯宙一听就笑了,你个小傻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
他收紧抱他的手臂,亲吻他的额头:“我批准你,贷三十年吧,只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就能还清。”
闻子川快睡着了:“三十年,如果我活不到那么久呢……?”
程斯宙望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叹道:“你活多久,我就活多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