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一年,宣政殿。
“陛下登基多日,却无一个皇家子嗣降生,恳请陛下广开后宫,开枝散叶!”
“请陛下重开选秀,充盈后宫!”
“陛下,国不可无储君啊!”
年轻的新帝坐在龙椅上,充耳不闻,闭目养神。
直到大殿中越来越喧哗,场面越来越沸腾,这样才睁开眼睛,目光凌厉地扫向站在下面的众多大臣。
下面的臣子们听不到皇帝的回应,悄悄抬起了眼皮,对上了君王没有情绪的凤眼,一时打了个寒战,马上敛眉收目,不再跟风呼喊。
声音逐渐变小。
皇帝登基半年,后宫中一直没有传来喜事,实际上,登基前也是没有的。
所以这可急坏了下面的那群大臣。
先帝那时后宫佳丽三千,却子嗣凋零,后宫只养大了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
当今陛下后宫的几位妃子大多是登基前或者登基时安置的,数量上还达不到先帝的零头。
皇帝不爱美色,勤于政事是好事,但是国无储君,始终不能令大臣安心。
大殿越来越静,凝聚着沉闷的气氛。
坐在高位上的皇帝盛绵延不紧不慢地开口:“国库空虚,不宜为此铺张浪费,此事明年再议。”
这些大臣们自己家院子里的事都管不过来,还有工夫对皇帝后宫指手画脚,何况这次还受了有心人的挑拨与指使。
盛绵延审视着下面那些三句离不开选秀的大臣,在心中默默把那些提要求的大臣分为了三派。
一派是想趁机在自己身边塞人,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喜怒厌恶。
另一派是想趁着选秀的机会在把自己家族中适龄的女儿送进皇宫里,试图诞下皇子,母凭子贵,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
但是今天这场闹剧,却源自人数不是最多,却发声最大的第三派。
盛绵延心中越发生厌,看上去没有半分不耐烦。
“可是陛下——”
“张爱卿,朕听闻你国丧期间迎了三个小妾回家。”
姓张的大臣低头心虚,支支吾吾,不再开口。
又有一大臣从队伍中走出,站到大殿中间,张开嘴巴。
“郑爱卿,前几日你和你家夫人大吵一架,所谓何事?”
逛青楼被自家夫人揪着耳朵打的郑大臣闭上嘴巴,默默地缩回了队伍里。
依旧有大臣认为自己后宅安宁,不死心抬头。
“李爱卿,听说你儿子为搏花魁一小笑,豪掷千金呀!”
这位李大人恨不得把头低到地板里,却还要嘴上向皇帝认错,承认自己教子无方。
心中暗骂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打算一下朝就给家里不成器的东西安排一顿竹笋炒肉。
老夫的形象和一世清名,都毁在那个不孝子手里了!
这下整个大殿都安静了,落针可闻。
上面年轻的皇帝淡定开口,“朕在朝堂多次提起勤俭节约,克己修身,看来你们是没有把朕的话放在眼里了。”
上面三个被点到的大臣感到后悔,内心发苦,早知道会牵扯自己,就不参与这事出这个风头了!
“张、郑、李三人罚俸半年,停职半月,另外,诸位爱卿要收紧开支,多行善事,广施粥米,不得奢靡浪费。”
盛绵延示意身边的女官取来笔墨印章,开始颁布旨意:
“从今日起,三品以上官员,小妾超过三个的,罚俸一千两;三品以下者,四十无子方可纳妾,逾矩者,罚俸八百;阳奉阴违,私养外室者,罪加一等,官降一级,罚俸一千两,充当国有;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者,当众打一百大板,罚款两千两。”
“大臣兄弟子孙如有违背者,大臣同罪!”
皇帝此言一出,那些蠢蠢欲动的大臣都息鼓鸣了,众多大臣心生不满,这个规定过于严苛离谱,摆明了就是变相收割群臣的财产,几乎没有大臣荷包不遭殃的。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者,站在队伍左侧前面的大将军许定开始洋洋得意,为自己的洁身自好沾沾自喜。
想当年他的夫人就是看中他的洁身自好和英俊威武的面孔才答应他的追求的。
许定高兴地一扬下巴,为了讨夫人欢心,他可是把自己引以为傲的胡子都给刮掉了。
许定如此幸灾乐祸的模样马上引来了一众鄙夷神色,一个妻管严有什么好得意的,再说了,今天这事是谁起的头?
站他身后的刘将军在幽幽瞪着他的后脑勺,内心冷哼,堂堂当朝大将军,一副小白脸做派,真是丢尽了我们威猛勇将的脸。
许定这莽夫平时也没见有多聪明,可偏偏打仗用兵如神,也就比他强了那么一点点,还受到先帝的赏识,被封了定远大将军,成为了武官之首,稳稳压了他一头。
不过说到底在皇帝的后宫方面,还是他有先见之明,当初只是把一个不待见的庶女送进皇宫,眼不见心为静,没想到陛下如此排斥选秀,进后宫的难度简直堪比科举了。
陛下无意迎新人入宫,却对待后宫里已有的那些嫔妃十分不错,他的女儿已经成为妃位,若是来日诞下皇子,等到那时上朝,谁站在谁前面那还不一定呢!
许定沉醉于自己洁身自好的美好品德中,并没有意识到来自身后的灵魂注视,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完全忽略。
大臣们都被皇帝抛下的这个炸弹给震惊了。
不少大臣在思考将家中不喜欢的小妾送人或者赶出去。
另外的大臣在思考回家怎么打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