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柳如慧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扶起南景程,抱着他的胳膊嘤嘤哭了起来。
“表哥,他们是官宦,我们老百姓惹不起的……我们快走吧……”
看着柳如慧顶着一头茶水还能以退为进,谢玉筝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这静气功夫,不输幽影司的某些初级暗桩啊。
可能是她眼中的欣赏意味太过诡异,刚刚爬起来的南景程竟然下意识又将表妹护到了身后,警惕地看着众人。
“谢伯父,”南景程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脊背,“刚刚是景程冒犯了玉筝在先,才会出现这么狼狈的一幕。”
“还请谢伯父不要怪罪玉筝。”他说着,深深地躬身一礼。
谢诚挑了下眉,目光不善地打量了一番南景程:“景程何时学会了煽风点火?”
南景程哑然,无措道:“景程、景程真是如此想的……”
谢玉筝却笑了:“火候还欠点,还得跟你那好表妹学学。”
南景程面色涨红,袖中拳头捏得发紧。终于不再隐忍。
他放开柳如慧的手,上前一步对着谢诚再次行礼,直起身时,面色之上再无惶恐。
“景程今日来,本就不是为了吵架,只是想看看玉筝妹妹,她刚从黑狼寨逃出来,我身为未婚夫前来探望理所应当!”
“却不想玉筝出现后没说几句话,便突然大打出手,又是泼茶水又是……”
他顿了下,转头看向谢玉筝,露出痛心的模样:“玉筝,你曾经温婉恬静善解人意,为何今日变成了泼妇模样?”
“……难道那黑狼寨威胁了你,拿捏了你什么把柄?他们是不是要你从中作梗,让谢家和南家撕破脸?”
“南景程!”谢玉衡再次怒喝,“你说什么混话呢?!”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其中的隐含恶意却让人一听就能明白。
匪寨若想拿捏一个弱女子,还能用什么方法?这种质疑一出,寻常女子只能陷入自辩,可是不管自辩是输是赢,一颗猜忌的种子已经种入了众人心中。
很多时候,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想让你觉得真相如何”。
谢玉筝却笑了,她拦住谢玉衡,迎着南景程的目光问道:“二公子是如何知道我是从匪窝里逃出来的?”
这个消息他们谢家定然不会主动散播,萧煜驰和他的手下,谢玉筝觉得也不会出去乱说,因为他们是外来者,而且他们是幽影司的人。
幽影司故意散布任何消息都有目的,但是当下,她不觉得萧煜驰需要这样做。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当然,对方不会承认。
果然,南景程露出惋惜的神情,道:“家中商队昨日刚刚路过黑狼山,碰巧听到下山采购的山匪说起,说……他们寨主得了个压寨夫人,没想到洞房之夜人却跑了,他们原想追上去抓回来,却意外得知那是巫州刺史的女儿,所以不敢再追。”
“哦,”谢玉筝点头,“一个采买的山匪居然都知道这么多。还被你们家商队打听到……诶?你们家和黑狼寨难道有什么交情?我被他们绑去,莫不是你们家觉得退婚不成,索性把我卖给他们,我若死了更好,死不了,也是清誉尽毁,你们家退婚便不成问题了对吗?”
“玉筝!”南景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能如此诬陷我们南家?!”
南景程没想到谢玉筝可以大大方方地谈论此事,寻常女子刚刚逃出匪窝,定会哭哭啼啼好几日,哪里还能这般反过来质疑他?!
但是他很快便稳了心神,又道:“商队的事暂且不谈,若此事是真,我也只是心疼玉筝妹妹受到了伤害,这也有错吗?”
“心疼我,就要字字句句提醒我,我是被山匪掳过的女子吗?”
谢玉筝毫不退让:“我自然可以清者自清,但是你们今天可以时时刻刻提及此事,以后便更能用此事拿捏我们谢家。你们定然觉得,我们谢家顾忌女儿清白,只能用退让换你们闭嘴。”
“也对,”谢玉神色淡淡,“我是女子,是应该顾忌一下自己的清白。”
她话锋一转:“那就说说吧,你们南家想要什么?只是退婚么?”
“我……”南景程张了张嘴,原本早已想好的说辞,此时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突然有些茫然,面前的谢玉筝让他陌生,她不是应该盈盈含泪地急切解释吗?然后求自己不要嫌弃她,最后为了自证清白再去撞一次柱子?
可是今天的她,却好像换了一个神魂,不再软弱听话,而是坚韧甚至带刺。
他心中的气焰一下子泄了,竟然连“退婚”两字都说不出口,更别说其他。
他甚至对眼前的谢玉筝产生了一丝好奇,甚至开始思考有哪些修行术法或者灵宝可以将人变成她人模样。
谢玉筝等了半天却不见南景程出声,有些不耐道:“如果只是退婚,那我今日就可以将退婚书签了。”
她把手一摊:“拿来吧。”
看着她斜睨的模样,南景程竟然鬼使神差地退后了一步,脱口而出了一个字:“不…”
“我……今日只是来探望玉筝妹妹,并没有准备什么退婚书。”
一直没有说话的谢诚终于冷哼了一声:“如今看也看过了,若是没有别的事,那便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