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染尽天幕,绚丽的花火在天穹轰然炸响。刹那间,火光似万千流萤四散开来,璀璨夺目,光芒之盛,竟盖过了漫天星辰。它们在夜空中短暂地停留,随后如流星般迅速下坠,拖曳出一道道闪亮的轨迹。
九霄那么高,高到花火急速下落,都如同一个漫长的音律。
越是惊心动魄的时刻,越是无声的。中州大陆沉默不语,千万生灵见到这震撼的场面,也不敢高声语,任由那花火炸开心扉,没人敢揣度,他们只配流泪,在心中默默虔诚感念,此生有幸能够目睹这一空前的时刻。
玉衡宫的宫门被炸了。
那可是玄霄仙都的玉衡宫,这座执掌公正、平衡的仙宫,一直以来都如同神圣的灯塔,守护着天人两界的秩序与安宁,如今被渠逸炸坏了大门。
玉衡宫如礼器玉衡一般,一段半圆弧状的宫殿立于仙都之中,虽然磅礴巍峨,可再大的圆弧,其支撑也仅有弧上那一点。恰巧这一点就是大门所在。
因此,当门被炸损时,整个宫殿失去了平衡,开始左右摇摆。虽然摆动的幅度不算大,只是轻微的晃动,亦未造成任何损伤,可对于一个千万年来岿然不动、稳如泰山的宫殿来说,这一点摇摆也足够令众人惊慌失措。
彼时,鸾音圣女正在灵兽园内饲弄刚出壳的雏鸟,她一身素衣,袖口、裤脚皆高高挽起,露出玉一般白皙光亮的四肢。一双纤纤玉足赤裸着,踩在园中绯红色的泥地里,泥浆晕染了脚底,一团红粉在白皙的皮肤上晕开。
鸾音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只刚出壳的雏鸟,那雏鸟在她温暖的手掌中瑟瑟发抖。她轻吹一口气,如同春风般轻柔,那雏鸟好似感受到了这股力量,长了几分力气,扑闪着干瘪的翅膀,艰难地站了起来。
见此情景,鸾音心中雀跃,兴奋地对身边的女仙侍说:“快看,它站起来了。”
几名女仙侍笑声应和,不想恰在这一刻,宫门被炸了。
玉衡宫足够庞大,整个宫殿大抵无恙,可那雏鸟弱小,只这轻微的晃动,它便不慎从鸾音手中坠落,掉在一块坚硬的岩石上摔死了。鲜红的血浸染了还没有长齐的羽毛,那小小的身躯死得乱七八糟。
见状,鸾音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身边的女仙侍们也不明就里,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鸾音遣人去探,不一会儿,那人便回来了,跪在她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玉衡宫宫门有损,是被炸坏的,而投器者来自凤鸣城。”
“凤鸣城?那里不是没人吗?”鸾音皱着眉头,眼中满是疑惑。
来报者说:“我听说凤鸣城有黑骑的足迹,兴许就是因为没人,才让魔族有机可乘。”
“混账!魔族竟嚣张至此,敢炸我玉衡宫。”鸾音愤然道。她转头对另名女仙侍说:“你去将我的羽轴弓和翎箭取来,看我不教训教训他们。”
那女仙侍面露忧色,急忙上前一步,焦急道:“圣女,人界污浊之气甚重,您若下界,恐有不妥啊!”
鸾音狠狠瞪了她一眼,双目如炬,厉声反诘:“敌人都潜入中州了,还管什么污浊之气?”
那女仙侍吓得赶忙噤声,不敢再言。可这时,前来报信的侍者又战战兢兢地开口:“圣女,方才神主特意嘱咐,让您去请天天峰神君。”
鸾音闻言,怒火瞬间更盛,柳眉一挑,怒喝道:“请他作甚?难道我玉衡宫无人可用,非得靠他不成?”
报信的侍者见她怒不可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哆哆嗦嗦地回道:“是……是玄璟神主吩咐的。”
鸾音听后,脸上的怒容稍缓,但嘴唇却紧紧抿成一条线,目光如刀般锐利地看向那侍者。
“也罢,我去就是了。”鸾音说罢,缓缓摊开双臂,等着身旁的仙侍为她解开束在袖口和胫衣的丝带。
身边的女仙侍一边伺候着,一边试探着问道:“圣女,此番前去请天天峰神君,可要换上那新做的蜃云锦?”
“我见他为何要穿蜃云锦?”鸾音厉声道,目光咄咄看着身边的仙侍。仙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噤声,头低下再不敢多看她一眼。
*
在玄霄仙都,众人名号中有的是仙,有的称神,可说到底,众人皆是一副仙体,唯有天峰神君,乃太古神兵所化,被天帝敕封为战神。众人眼中,他名号中的这个“神”字当之无愧。
天峰住在斗阙宫,距离仙都核心宫殿群甚远,清幽独处。
鸾音在一众仙侍的簇拥下,登上飞车,打算前往斗阙宫,请天峰神君下界镇魔。飞车车轮滚滚,刚驶出不远,鸾音却突然喊停,令人调转方向,返回玉衡宫。她改主意了,要换上那身蜃云锦,去往天枢殿。
天枢殿,乃曜灵帝君的居所。曜灵帝君身为天帝之子,身份尊贵,其宫殿自然也位居璇玑四宫之首。鸾音此去相见,自然要穿得体面一些。
话说那蜃云锦,乃取自东海的蜃景织就,是非凡之物。穿在身上,宛如半截身子都沉浸在海市蜃楼的绮丽幻境之中。每一步踏出,裙摆摇曳生姿,那蜃景也随之变幻莫测,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