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路对麻康的天真嗤之以鼻,“你知道他撒了多少谎了吗?”
麻路对着麻康说,“至少三次,不过一天时间。”
“那……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人生地不熟的,他也没妨害别人吧。”麻康觑了父亲的脸上,“没有吧?”
“没有。”麻路叹了口气。
“那不就没事了。我是觉得他是个好孩子的。”麻康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知道父亲是想说牧明那孩子心思深。”
麻康挠了挠头,“但其实没关系的,如果最后没事,他回去以后跟我们也就没什么关系了,如果当真有事,他心思深难道不是好事吗?”
他想了想,又问道,“父亲,其实是担心庄园里的人吧。”
“如果是二十年前,我现在应该在想尽一切办法了解情况,以图拯救他们。”
麻路掩去了定安侯府的名字,“如果是十年前,我现在已经收拾好家当,带着那孩子往边地而去了。”
他环视了一圈,灯火映出方寸之地。
但他知道,不远的房间里有小夫妻的窃语,儿童的梦呓,青年的鼾声,更远的镇里有正在加练的学生,每天早起一起散步的老头,喜欢送他东西的老妇人,再远一点,是他的镖局,应该正有镖师在回程的路上。
“但是现在……”麻路低头,“现在,曾经死生契阔的人已经长眠地下十五年了。我也早不是原来那个一无所有的裨将。”
他也老了,没有什么抵得过时间的侵蚀,不管是恩情,忠义,还是身体。
十年前他还能自诩高手,亲自带队押镖,为镖局打通行进路线,猎鹰之名在江湖上也是赫赫威名。
十年后,江湖上已经再没有了猎鹰的传说,朝堂上更是从来查无此人。
阴雨天站在窗前,身上的暗伤带来连绵不觉的疼痛,只有看见欣欣向荣的庄园,朝气蓬勃的脸庞才能缓解。
他麻路这一生,少年穷困潦倒汲汲求生,青年战场厮杀荣耀加身,中年归田卸甲志气丧尽,但到了晚年,还是留下了印记。
他叹一口气,“走吧,终究是故人之托。”
麻康点点头,跟着麻路回去了。
他知道麻路的痛苦纠结,但是其实不太理解。
先不说事情还没有定局,就算真的不好了,他们保唐迎一命也就是了。定安候也就这个请求而已,至于唐迎以后要做什么,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要是真的担心唐迎以后牵扯出什么来,反正只要人活着,就算完成约定了,至于怎么活?想怎么活怎么活。(/人彘也是活/划掉)
“父亲,我给你推拿一下吧。”麻康上前,“我现在已经练出来了,效果不错的。”
“对了,他说了哪些谎啊?父亲怎么知道的?”
……
柳清霄觉得自己现在过的就是地狱生活,温柔细心的翁蔷妹妹只有第一天像菩萨一样温暖了他的世界,第二天就的演武场就换成了恐怖的麻康魔鬼。
在短短几天以后,翁蔷就从小丫头片子晋升为仙女妹妹了,善良程度全靠同行衬托。
在又一次累趴在沙地里的时候,柳清霄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已久的问题:“麻叔,镖局不会很忙吗?”
“哈哈,我是镖头嘛,有特权的。”
其实是少镖头,但是麻路几年前就基本不再管镖局事务了,所以大家默契的约了个少字,只在称呼麻路的时候称总镖头。
不过一般还是麻叔麻哥这样叫,以做亲近。
麻康见他满脸的汗水,问了一句,“要不休息一会儿。”
柳清霄忙不迭点头。
“下午晚点收工就行。”
柳清霄将点到一半的头摇成拨浪鼓。
麻康又忍不住笑了,“那行,继续吧。”
柳清霄抖抖索索的爬了起来,继续摆好姿势,眼睛无意识扫过,却见每天给他送饭的小兆往这里跑过来,柳清霄确定是对着他来的。
“康叔,有人找我。”
麻康也看见了,他走到场地边上,对着小姑娘问了几句,点点头。
柳清霄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于是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不见凝重,心里狠松了一口气。
麻路将小兆赶回去,转过头来看牧明,没有偷懒,他走上前,低声传达,“你家里来人了,在房间等你。”
柳清霄点点头,知道是隐秘来见的意思,他继续换下一个动作。
“你不去见吗?”
麻康看见柳清霄带着疑问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我麻康的家。”他说到,明显带着自豪,“现在就去吧,我接你的时候都还带着好几个兄弟呢,不用担心。”
回到房间,果然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