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怒目而视,声音都尖锐起来。
“母亲息怒。鹏儿他没有这个意思。”
定安侯安抚着暴怒的老太君,转头看向三弟,唐翰义只拱着手不说话,明显心里也是气急,只是不好指责他。
“而且也是局势眼看安定,鹏儿去一趟也不碍事。”
“浩儿他们不也在府里吗,要不是眼看结案,不早把他们几个给送走了。”
唐浩是定安侯的小儿子,比唐迎还要小三岁。
“他们能跟迎哥儿比吗?”
定安侯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老太君。“母亲,小迎固然聪慧机警,我也认同将生路优先留给他是最好的选择,但那并不是因为他的命就比其它人金贵。”
“鹏儿也是您的孙子,铎儿沙儿也是您的血脉。”
“我留下他,是因为我知道我们都逃不掉,鹏儿树儿也都是官员,即使是散官闲官,也无法在这个节骨眼提前消失。”
“其它的孩子里面,除开太小的,小迎是最聪明懂事的一个。”
他看向老太君,不避讳三弟的目光:“不是因为他的性命就比其它人更金贵。母亲,我才是定安侯。我既然将唐戈他们都留在了府上,就不觉得鹏儿去找麻路有什么问题。”
“你们要怪就该怪我,是我将小迎的位置告诉鹏儿的。”
唐翰义下意识低头,他自小就在大哥的管束下生活,现在定安侯严肃起来,他根本不敢跟其对抗,虽然还是有气,但也能憋着了。
老太君先是瞪了他一眼,又对上定安侯的眼睛,默然许久。
“老身偏心迎哥儿,他们心里不忿也是应该的。”
算是把这件事揭过了,并且将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
有了唐鹏的前车之鉴,日后若是再有人对此事追根究底,就只说是老太君偏心了,相比起掌权者一致做出的决定,某个人物的私心更能让人接受。
反正老太君的偏心也是有目共睹的。
“祖母爱孙儿,这也是天伦之乐。”
定安候表情缓和下来,知道自己其实是在逼迫母亲退步,赶紧上前缓和气氛,“迎哥儿前段时间不是整理笔记吗?”
“我有一方极品端砚,是从前偶然收到的,我平常也用不上,等小迎回来拿给他用。也不算浪费。”
唐翰义抬头,“是大哥书房那方砚吗,我记得大哥是很爱惜的,平常都收在盒子里。”
定安侯点头,带着笑意回答,“我平常也用不上,给小迎也是好的。”
“我记得盒子里还配得有两块松烟墨,大哥也要给迎儿吗?这会不会太奢侈了啊?”
定安侯的笑容扭曲了一瞬,再出口的声音就有点咬牙切齿了,“当然,好砚配好墨,给小迎正合适。”
“那……”三爷被定安侯恶狠狠的眼光盯着,适可而止适可而止,“那我替迎儿谢谢大哥了。”
老太君没有干涉。
定安侯其实并不清楚老太君为什么这么喜爱唐迎,但他知道父亲生前也是极喜欢对方的,要不是当时父亲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再加上他这个世子也素来合格,他都怀疑对方会不会来个废长立幼啥的。
人老了就是容易任性。(问就是‘好圣孙’。)
所以对于老太君一直以来的偏心他也不太在意,谁能想到一辈子野心勃勃的定安侯在生命的最后一年甚至弥留的时候居然都只在乎他还在襁褓的孙儿呢?
反正唐大铭是见识到了什么是隔代亲,可惜自己两个嫡子都没这个待遇。
至于后面的孩子?那时候老侯爷已经挂了,更不可能了。
老太君也不会告诉他,当年自己丈夫上朝回来兴奋的跟她分享时,那仿佛突然回到少年时,意识到天下风起云涌有他一杯羹的神情。
“桂兰,你知道吗?今天道长卸任国师了。”当时的定安候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喜悦,“道长可是在陛下微末时就预言过陛下必将君临天下的。”
牧桂兰敷衍的应和,这位陛下为了塑造正统什么话都说过,这个预言大家都一致认为是对方给自己贴金的又一大佳作。
定安侯看出她的不以为意,继续说到,“你就算不信这则预言,道长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吧。”
“他本事再大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道长卸任你这么开心?这不是早就有共识的事吗?”
据说道长立国之后就想走了,但是被陛下拉着,非得说天下不安定。
这一拉就是一纪。(十二年)
定安侯兴奋的说到:“不是这个,道长离开的时候跟我在路上见了一面,我想着好歹共事一场,对方要走了,我不得去留个善缘嘛,就过去聊天了。”
“聊到一半,道长跟我说恭喜,他说我家出了个麒麟子,不出意外的话,长成后将能翻云覆雨,掌控皇权更替。”
定安侯兴奋:“那得是多大的权势啊?”
“有人听见吗?”
看妻子神色紧张,定安侯安抚,“没有,我当时就看了,绝对没有,不可能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偷听还不被我发现。”
“我回来一问,三儿媳妇就是那个时候生的孩子。”
牧桂兰了然的点头,“那你可得好好活着,看这孩子会怎么成功。”
“好。”定安侯笑呵呵的点头,没有提身体的旧伤已经让他整夜整夜无眠了,老太君也没有提大夫私下说可以早做准备的事。
当然,定安侯没说的还有一点。
“你怎么不问我出意外怎么办?”道长对准备告别的定安侯问道。
我以为这是用来给你当后路的限定词,定安候挠头,“怎么办?”
“不怎么办,如果出了意外,他就不是掌控皇权更替了,会颠覆皇权,甚至颠覆这个天下。”
“哈哈哈。”道长大笑,“放心,必会保你唐家百年富贵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