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现世的浪漫畅想,却在这里看见了。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院墙的竹制栅栏被推开,妇人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手上拎着一个木箱,后面跟着的也同样是一位妇人。只是相比风姿绰约的美人,这位就显得不修边幅了些,年龄也大了许多。
夹杂着银丝的长发随手挽成一团,素面朝天,发间还偶有不同流合污的一缕,倔强的支出一个小团。
一身玫红喜庆,却没有风流色,只显得端庄。
虽然对方此时走的一点都不端庄就是了,背着药箱,步子迈的又快又急,气喘吁吁。
是一名女医。
柳清霄上前两步,帮忙接过药箱。女医看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只挥手让他引路。
跟着到了卧房,先是望了一眼还在不自觉颤抖着身子的病人,探了鼻息,翻了翻眼皮。将手伸进被子里,摸索了一番。
“有热水吗?”
“姜汤可以吗?”柳清霄将自己已经端温了的姜汤递过去。
女医嘀咕了一下,“算了,没这个必要。”
于是柳清霄又端了回去。
女医在自己随身的布包里翻出一个瓷瓶,倒出来一个小圆球,浓郁的药气挥散。
一手掐住颌骨,撬开牙齿,将药丸塞到了舌下,放开脸颊,才把瓷瓶扣上,装回了布包里。
擦了汗起身,一手扶着自己的腰蹲下去,将放在地上的木箱打开。里面是一层一层的小隔间,每种药材都住了一个小房间,不下百种。她看都不多看一眼,展开油纸就捡药材。
木箱里就空出了许多的小房间。
“这个,碾碎了熬成膏状,拿过来。”女医将第一个油纸包折好递给文宣。
妇人刚才在喘息,还没缓过神。
“这个,慢慢熬吧,熬成一碗水,人醒了给她喝。”这是第二个油纸包,箱子里小房间已经空了三分之一了。
说完关上箱子扣好,起身,稍有些趔趄,柳清霄赶紧扶了一下,女医顺着力道站稳。
“男的先出去。”
说话倒是不客气,文宣撇了嘴,下意识责怪她对少爷不敬,但是也没说什么。见少爷已经端着快冷掉的姜汤出了门,便也拿着药包跟着了。
妇人正要跟上。
“你留下。”女医叫住她。
妇人的眼神在药包上停留了一下。
“我已经去过厨房了。”文宣说道。
“那就麻烦小公子了。”
文宣嘟囔着,分明不高兴这个称呼了,“叫我文宣吧,我可不是什么公子。”
说着关上了门。
过会儿,柳清霄灰头土脸的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是熬成糊状的药膏。
刚才文宣碾药,他就帮着烧火。虽然文宣之前已经烧过水,但是因为没有留柴,火已经熄尽了。
柳清霄自告奋勇烧火,奈何点火一直都不是他的强项,最后还是文宣放下碾到一半的药材,帮忙点火点得满腹郁气的少爷把火烧了起来。
敲了门,将药膏送进去,柳清霄就坐在大堂发呆,文宣已经不让他去厨房了。
过会儿,妇人从厨房接了一盆热水端进去,也跟着来到了大堂。
“人已经睁眼了。”这是妇人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柳清霄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影视剧中,人醒了就是脱离危险的意思。
“在下唐迎,还没问过娘子姓名,不知如何称呼?”
“迎公子。”妇人行了个福礼,“小妇人姓袁……”妇人顿了一下,“本名,袁珂茗。”
柳清霄拱手:“袁娘子。”
忙碌了一上午的两人此时才通报了姓名,算是认识了。
“袁娘子的手艺真好,比家中绣娘也不差了。”
柳清霄帮着对方把大堂中的炭火点上,不意看见了衣上的脏污,是刚才点火时染上的。
遮掩了下,才夸赞道。
“谢迎公子夸奖,不过谋生而已。”
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
二十七八岁的姑娘,现世许多还是刚刚进入社会不久没转过念头的小孩,处于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在大顺就已经是秋冬无人问津的残荷了。
经历过辉煌与落幕,掌握着一流的裁衣技能,却只有从前的恩客愿意为情怀埋单。
袁珂茗挡下了想要付衣钱的善心小少爷,“迎少爷善心,小妇人也想尽一分力。”
“袁娘子可比迎做得多多了。”
袁珂茗摇头,“若非少爷坚持,她恐怕……”
江边居住的女子是不会去捞浮尸的,既是出于怜悯,也是因为怕麻烦。
但若对方再顺着江水飘荡下去,在冬季的江水中又能坚持多久呢?那女子身上的刀伤当胸而过,还活着就算好运。
柳清霄也没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