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网友的问题,最近我总是很难过,很迷茫,想问问钟老师有过同样绝望的时候吗,如果有,是怎么调整过来的呢?”
“当然有的。”钟缺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你试过在一个地方不断孤独地徘徊,看周围的人从你身边不断经过,看大雨瓢泼把地面一遍遍冲刷。你不知道你的明天会变成什么样,那可不止是绝望可以形容的了。”
“心如死灰?”
“是吧。”钟缺说,“调整不过来的,你只能靠时间把这一切全部冲淡。我们最错误的事情就是认为我们可以抵抗所有的痛苦,伤疤留下来都会结痂。被命运裹挟着行走的人是没有这样无畏的底气的。”
“当然——”钟缺忽然转折,说,“当然最后所有的绝望都会变成过往,当你很久以后回望过去,你会发现好像当时以为天大的事情也不过如此。可是这件事在你的心上留下的那根刺,永远都拔不掉。”
鹤泾把笔放下,说:“你的回答和我采访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但是很有意思,偶尔我听多了一些正确答案,忘记还能有别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钟缺笑起来,说:“可能只是我不太爱背答案吧。”
这之后的采访氛围都很轻松,钟缺偶尔会说出一点玩笑似的回答。采访结束之后鹤泾立马把手中的东西放下。
“采访你真是个容易的事情。”鹤泾伸了伸懒腰,说,“之前采访某些大脑空空的明星,真没把我折磨死。”
钟缺笑着说:“你这算在背后蛐蛐人吗,小心被人听见。”
“没事。”鹤泾毫不在意地把手一摊,说,“我不也只说了某些,某些人非要对号入座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咯。”
钟缺忍俊不禁。
“不过我也没想到今天能来采访你。”鹤泾对钟缺说,“你居然有一天也会拍这种双人杂志。”
“为了生活而低头不是再正常不过?”钟缺感觉到隔壁的骚动,似乎是斯星燃结束了访谈,“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清高。”
鹤泾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她看向钟缺时,发现对方已经没有再注意自己这边,她顺着钟缺的视线望去,看到了一个扎着蓝色小辫的人。
室内的人声很多,嘈杂声也多,幕后人员快速地将采访室变化,灯光师摄影师全部到达新的位置。
斯星燃今天穿着黑色的衬衫与西裤,把他优越的脸衬得更好看。身边很多人为他保持妆造,但鹤泾就是知道,钟缺的眼睛里面只看见了一个人。
她笑着耸肩摇头,好像知道了什么。
钟缺没有看很久,他收回眼光转过头来,看到的是鹤泾玩味的眼光。
“你这什么眼神?”
“你看他的眼神压根就不一样。”鹤泾也并不打哑谜,说,“也一点都不像只是单纯地炒cp,虽然我的台本上是这么告诉我的。”
她又问:“你跟他……是有过什么吗?”
钟缺沉默了一阵。
“算是吧。”
面对鹤泾的时候钟缺不太想隐瞒,他们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是她帮了自己很多。
但他也并不想将自己和斯星燃之间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他和斯星燃做三天情人这种事情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出格,连他自己都不太能体会这种出格的感受。
于是他斟酌了一下,最终对她说:“当时我去东京的时候,就跟他认识了。”
鹤泾一眼就看出他话没说完全,但她也没有拆穿,只在短短一句话里品出了一些东西。
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那你出演《寂寂有声》,难道和他有点关系?”
钟缺说:“一半一半吧,和他也确实有关。”
他沉默了一阵,又补充,“其实我和他之前早就结局了,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苦笑着说,“就跟场烂尾的电影一样。”
半晌,鹤泾不知从哪里掏出两根棒棒糖,一根拿在手里,另一根递给了钟缺。
钟缺有些不着头脑地望着鹤泾。
鹤泾含着棒棒糖,然后把它嚼碎,含糊地说:“送你了,就当祝你想明白,然后跟他有个结局吧。不管对你来说是好的坏的,都收下呗。”
钟缺盯着那颗棒棒糖,很久很久,然后轻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