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上面的木屑吹开,轻轻擦拭后褚红又开始抛光打蜡。
魏悠悠站起来,她倒要看看这个女的到底好在哪里!
“你会跳舞吗?”那人盈盈转了个圈,蹭到了褚红身边,将腰压下用手挽了个花。
褚红专心自己手边的事,她摇摇头。
“那投壶呢?”
魏悠悠坐在她一旁,双手捧着脸歪头看她。
“也不会。”
“女红呢?”
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自己离开幽州时带走的那几块帕子,上面绣了几棵松柏很秀气。
“乐器呢?我看你房里放了琵琶,这个总会弹吧?”
褚红笑了笑,“琵琶是我母亲的。”
魏悠悠自己拿了一杯茶,站在褚红身侧看她雕刻的反字。
手指粗糙,骨节处还有几道轻微的划痕,确实算不上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乐坊的琴娘大多纤纤玉指,褚红的手也不像能弹琵琶的手。
“什么都不会,那你平时做些什么?岂不是要无聊透顶?”
褚红手中的刻刀不停,她想了想,“看账,采买,给归月居造势。”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你的生活真是太无聊了。”
褚红点点头,听着确实很无聊。
“你跟那个穷书生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魏悠悠还是对这一方面比较感兴趣。
“他叫韩行谦不叫什么穷书生,他常来买书一来二去我们便认识了。”
褚红这句轻飘飘的解释魏悠悠不相信,“真那么简单的话,他还亲自上门给你送糕点吗?”
说完之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该不会图谋你的家产吧?”
这话把褚红给逗笑了,“你当归月的产业有多大?哪里值得费心思去图谋?在我还是一个商贩的时候便认识了,他明年还要参加春闱,没有什么闲工夫图谋我这些。”
“那苏宁玉呢?我听说之前的苏县令也对你另眼相看,他长得什么样子?真的和传闻中一样吗?”
乍一听到苏宁玉这三个字,褚红突然觉得有些久远,明明苏宁玉走了也没有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他到了没有。
“人如其名,芝兰玉树。”
魏悠悠的眼中发出亮光,“那你什么时候和他再见?可以引荐一下吗?”
再见,她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和苏宁玉再次见面。
“他被调任了,离这里有些远,如果你想见他以后就去京都吧,等他当了大官应该会回去京都。”
魏悠悠的脸蛋垮下来,“那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我听说你最近想找一个女先生,是要开女子学堂吗?”
褚红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向魏悠悠。
“确实是想找一个女先生,可是识字的女子太少,官家小姐谁又肯屈身草堂呢?”
褚红叹了口气。
“如果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我打算请旬夫子去,只是,我还是希望女子学堂的第一位先生是一位女先生。”
魏悠悠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一副乖巧的模样站在褚红眼前。
“你觉得我怎么样?”
见褚红看过来,魏悠悠将自己胸前的头发放到身后,“你别看我空有相貌,诗词歌赋我也是不差的,女德女训我也是读过的,你找识字的女子不如找我。”
确实,论才情魏悠悠的确是不二人选。
“你不是要走吗?为什么突然想留下来?”
魏悠悠眼里的光暗淡下去,“我就算走去其他地方也做不了女先生,我又没有你那样的经商头脑,说不定日后只能找个不计较我出身的人草草嫁了。”
“困于一院之中和别人斗来斗去,那样的日子和乐坊有什么区别。”
她抬头看了一眼褚红,又垂下头去,“若是我家没有败落,高低我也是个官家小姐,虽然我后面沦落教坊,可我们学艺亦是为了保全性命,挣的钱也是凭借自己干干净净。”
话说到尾声她有些心虚的压低了声音。
虽说是卖艺不卖身,可暗地里被吃豆腐这些是难免不了的。
“如果能做女先生的话,这高低也是一个正当活计,我和那些教书先生,夫子,也不差哪里,日后九泉之下见到我爹也不至于抬不起头。”
如果让魏悠悠去教一教能打破世俗的观念自然是好事,可是如果因为她的出身被人抨击造谣,惹人谩骂诋毁,到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找到合适的女先生固然是好事,可是因为此事再将魏悠悠推入火坑不是明智之法。
“你也觉得我出身不好嫌弃我不是什么清白女子吗?”
魏悠悠隐约有些哭腔,却还是睁着眼睛不肯让泪落下来。
“这有什么好嫌弃的,出身又不是人人都可以选的,我更欣赏你。”
魏悠悠看向褚红,“欣赏什么?”
“欣赏你有过人胆识勇于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欣赏你不自甘堕落。”
魏悠悠脸上的泪水突然绷不住,滴答滴答落下来,她慌忙拿袖子掩住。
“扬州城不大,万一有班弄是非之人,言语之辱是其次,引来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怕是会害了你。”
“我不怕!我在教坊待了十年都不害怕,更别说一些风言风语。”
魏悠悠冒出头,“如果你让我去做女先生,我愿意戴上面纱幂篱,永远遮住样貌,不会有人发现我是魏行首,我只会是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