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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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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懂药物之间相生相克之道,在这乱翻医书,除了多认识几种香料,也看不出什么

他手指下意识摩擦着轮椅的扶手,神色深沉,若不是李良今日到来……

可魏辛为何要如此,费尽波折地救他出宫,又用这安神香耗费他的心神。且今日李良前来为他看诊,言说魏辛也曾上太医院请医。

他满腹心思,竟然有一些看不透这个人。

不知不觉天边只剩下一抹余晖,京城街道上的商贩开始收摊回家。

魏辛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同样骑马的两位副将。他现在并没有住在靖远侯府,皇帝赐了他一座将军府,回京之后他基本都住在那里。

迎面一位将领骑马带队朝他走来,看着装应该是负责治安巡逻的禁军。

“魏将军,好久不见,身体可好些了。”

禁军,天子之卫兵,守京师。如今大周禁军五万,属殿前司管辖,只看虎符并且听皇帝一人号令。

眼前这位是殿前司四位副指挥使之一,魏辛曾经见过一面。

魏辛勒住马头,淡声道:“孙大人好久不见,今日亲自出来巡街么?”话毕,他掩嘴低咳嗽几声,掩住口鼻避免失态。

孙御面上寒暄,眼睛却盯着他咳嗽时的虚弱病态,笑道:“今日无事,出来看看。魏将军这是回府吗,身体好点了吗,无事的话一起去喝酒如何。”

“多谢相邀,不过我府上有事,改日我请孙大人。”

孙御拱了拱手:“如此,那便告辞了,魏将军慢走。”

“告辞。”

魏辛策马离开,这位副指挥使敛去脸上的笑,嗤了一声,语气甚是轻蔑。

旁边的副官低声提醒道:“大人。”

孙御也知道魏辛凶名在外,拍了一下马肚子往前走。

副官知道孙御一向不喜魏辛所作所为,劝道:“靖远侯府不是我等能得罪的,大人还需谨言慎行。”

孙御脸上满是讥讽:“谁不知道魏玉刑跟靖远侯府关系僵,竟然舔着脸去求陛下赐婚想嫁给三皇子,堂堂七尺男儿,真是不知羞耻,偏偏陛下还同意了。”

副官忙阻止他的话:“大人不可妄议陛下。”

孙御脸上一僵,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冷哼一声骑马走了。

且不论其他人如何议论,魏辛回到将军府。

两位副将跟着他一起进府,一路来到书房,关上书房门,站在书案前等魏辛吩咐。

“如今我虽然封镇北将军,官至二品,不过北域大军十万戍边,我们带回京城的人只有五千,驻扎在城外的军营。”

其中一位长得斯文些的拱手道:“将军不可操之过急,我等进京不久,朝中势力需得慢慢经营。禁军几位将领各有城府,想攀上关系并非易事。”

他姓张,乃是魏辛心腹之一。见主将若有所思,他继续道:“且京城禁军全归陛下调配,如今将军手握北域兵权,陛下恐怕不会让将军涉足禁军。”

这也是魏辛担心的地方,他干涉不了禁军,一旦容岐出现什么问题,或者需要京中兵力相助,他根本帮不上忙。

另一位膀大腰圆的副将喷了口气,不满道:“这些京官一个个鼻孔朝天,看不起我等,若不是我们在外厮杀镇敌……”

魏辛扫了他一眼,他忙收声,讪讪闭嘴。

张副将低骂了一句:“京城里世家权贵盘根错节,勾心斗角,不比军营,说话别不过脑子。”

魏辛安排了一下军中的事务,便让他们回去了。

他坐了一会儿,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天边灿丽的落日,余晖在屋内投下斑驳倒影。他捏了捏掌心,起身吩咐管家准备热水。

他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翻出将军府,从小道绕到昭王府的后墙,翻身进院。

凌风看清来者何人,上前问礼,斟酌道:“将军,今日沈大人来府上陪王爷吃了午膳,后李良太医来王府为殿下看诊,太医走后,殿下……似乎有些心事。”

魏辛眼底一黯,多半是因腿疾难愈,容歧心绪不佳。

他轻叩房门,殿内无人应声。

他推开门走进屋内,环视一圈,并没有看见容歧的身影,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准备坐下,却看见书案上有一张陈旧的纸,看着甚是熟悉。

他上前一步,又觉得不妥,踌躇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看了一眼。

只一眼,整个人愣怔在场,他给管家的方子怎么会在殿下的书房里?

他兀地一笑,淡漠的眼底涌上几分自嘲,似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脸色越发苍白起来。他敛去情绪,又恢复了那副冷然如霜的神情。

容岐方才没注意叩门声,推着轮椅出了寝殿才看见魏辛已经来了。

他心底暗了一瞬,魏辛在王府来去自如,竟无人告知于他,面上却温声道:“将军来了,怎么不派人通传。”

魏辛看着他:“臣方才到。”

容歧请他坐下,浅笑道:“今日外祖父来看我,说府上人手少,过两日会再派些人过来。王府的防卫周全,将军军务繁忙,便不用每日过来陪我了。”

魏辛不语,半晌,才淡声开口:“殿下既疑心安神香,何不问我。”

容歧一顿,心念一转,温和道:“刘启告诉你的?”

魏辛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把旁人拖下水。他眼底幽深,像是化不开的雾,“臣方才在书案上看见了安神香的配方。”

顾及魏辛的权势,更受制于系统,容歧断然不能跟他闹翻,索性摊开来说:“今日太医前来,说居灵殿内的安神香用多了身体无力,精神恍惚……本王知将军并无害我之心,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他神色犹豫,低声叹了一口气,“本王遭逢巨难,难免思虑过多,却也不想玷污了将军救我之情谊。”

情意二字入耳发聩,魏辛一怔,缓缓解释道:“这安神香是我在军中所用。臣在边关多年,认识了一些朋友,这安神香是一位朋友所配。”

他初到军营时大小伤不断,又在几次大战中受过重伤,落了病根,一到寒冷的天气伤处经脉就疼得睡不着,常常点香入眠。

现慢慢养着,身体才好了许多。

容岐晚上睡眠浅,又经常腿疼,便特意带过来想让人睡个好觉。他用了很多年,并没有发现有精神不济的状况。

容歧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情态倒不像是撒谎。

他沉思一瞬,很快察觉了其中问题。魏辛习武,身体素质自然比他好,此药方成分按习武之人的用量配置,而他久病体弱,多半不能跟魏辛一样用药。

容歧舒心一笑,像是放下了心中大患,言语之间提醒道:“原来如此,估计是因为本王体弱,才不能多用。”

魏辛这才反应过来,淡漠的神色霎时破冰,有些温吞道:“是臣莽撞了,险些害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容歧伸手虚抬着他的手臂,语气亲和:“将军关心则乱,本王怎会怪罪,快些起来吧。”

魏辛抬眸看了他含笑的俊脸,心中一阵恍惚,后知后觉地站起身。

前一世,他到冷宫的时间比这一世晚很多,入眼是冰冷的尸体,爬满尸体的虫蚁,跟被野猫啃食剩下的半张脸。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容歧了,最后一眼竟然是这般模样。

冷宫无人,他多年来念念不忘的人凄惨死去,连遗体都没能完整。

他因一己私欲逼死了容歧,也是从那刻开始,他就疯了。

一闭眼脑子里全是容歧的死状,双腿残疾,尸身腐烂,被野猫啃食的脸面目全非,窟窿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到后来,他整个人已经走火入魔,诡异扭曲地习惯了尸体入梦的恐惧,噩梦成为了他跟容歧唯一的牵系。

他跟太子殿下在噩梦中怨憎相会。

春猎祭祀时,诸位皇子随帝出宫,包括五皇子容繁。

他趁其不备,潜进五皇子的住处,砍掉了对方的头和四肢,擦干净刀上的血迹,心情愉悦地离开,遁入夜色。

半刻后传来兵荒马乱的尖叫声。

他动作太快,杀人之后并无一点慌乱,点了安神香睡到早上,才被副将摇醒说出大事了。

本来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没成想并没有任何人怀疑他,因此逃过一劫。

后来他一直处心积虑想杀兰妃,又查出卢修颜似乎跟兰妃牵扯在一起。可对方身处后宫,似乎察觉到了暗中杀机,处处谨慎小心,更难有机会。

他还未能得手,北域几个部族联合在一起扰乱边关安稳,皇帝便派他前往平乱。

他精神一直不稳定,紧绷不安,时常抽搐着从噩梦中惊醒,不慎在一次出行中受了伤,回京之后身体一直不好。

文帝很快新封太子,沉溺于求仙炼丹。

新太子颇有他爹年轻时的风范,喜好美色,更爱党同伐异,朝中局势越发混乱。

他咳血而亡,病死的时候不到三十岁,北域以戎族为首发兵二十万,大厦将倾,凭谁都无力回天。

未曾想再睁眼竟然回到了容歧自尽的那天。

他心急如焚地赶到宫中,却再一次看见容歧了无生息地躺在地上。那一刻,他又被绝望笼罩,浑身冰凉。

幸而,大约老天爷可怜他,这一世殿下还活着,而他也如愿以偿走到了殿下的面前。

既然如此,就算用尽所有手段,他都会让容歧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容歧不经意对上他的眼睛,眼珠是琉璃般的浅色,那份透明感既淡漠又有几分野兽的攻击性,眼底幽深如海。

只是一眼,他顿觉不妙,脊背发麻,跟冒了一阵冷汗似的。

容歧头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犹豫,这几年病苦加身,他自诩卧薪尝胆,为了复仇能倾尽全部,但他真的能招惹这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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