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将问道:“将军要亲自带兵吗?”
魏辛颔首:“陛下有这个意思,大概是我病休时间太长,陛下怕我懈怠军务。”
张副将斟酌道:“春寒未过,如果要行军,防寒的棉衣甲胄不可或缺,要不然士兵们受不住寒,影响军心。”
魏辛思索片刻,赞同道:“有理,防寒军资我去跟户部申请,你等且下去做好部署。”
众将齐声道:“是。”
回城后,魏辛去了户部,卢煜光正巧在检查江南司的赋税,于是亲自接见了他。
卢煜光为他斟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魏大人亲自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魏辛接过茶杯,笑道:“今日朝堂上,陛下命本官带兵前往鄂州平匪,旅途虽近,但是天气寒冷,将士们若是冻病了,不仅延误军令,还会影响军心。出兵在即,本官特前来请用一批防寒军资。”
卢煜光了然,点头道:“是也,一级级上报确实耽误,魏将军放心,最晚三天,本官定将军资拨付下来。”
他如此利落答应,魏辛真心实意地起身抱拳道:“多谢卢大人。”
卢煜光抬手虚扶,浅笑道:“同朝为官,何须言谢。时间尚早,不知魏大人能不能赏脸一起去吃顿饭。”
魏辛自然答应,不论是因为他有求于人,还是接近卢煜光以便打探卢府的事,他都没有拒绝跟对方结交的理由。
酒过三巡,灯火万家。
魏辛带着几分醉意,牵着马往王府走。
卢煜光本想派人相送,他拒绝了,同桌还有几位其他户部官员,一番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之后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夜晚路上行人不多,天气有些冷,偶有挑着担子回家的小贩路过。
马扑哧哧打了个响鼻,似乎不满这样慢吞吞地走路。他拍了拍马头,然后继续走。
等酒味散得差不多了,眼看王府也到了。
他将马绳递给门口的护卫,一路上丫鬟仆人躬身向他行礼。居灵殿外,宝珠请安道:“将军回来了。”
魏辛走进殿内,绕过鎏金屏风,容歧一身白玉锦袍,金冠束发,神情雀跃,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极好的事情。
魏辛喊了一声:“王爷。”
容岐一顿,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恢复了一贯淡然的样子。
他将香炉随手一放,说道:“听闻陛下派你去鄂州平乱?”
魏辛颔首道:“陛下这次派兵是想威慑那群匪徒,以免后有效仿。我回京后一直无所事事恐引起了陛下不满,才派我前去。”
“鄂州刺史谨小慎微,无所建树,当地驻军遇上那群匪患接连败退,且小心行事。”
容岐鼻尖嗅着久不散去的酒味,眉头一皱,抬眼看着魏辛面不改色的脸,问:“喝了多少酒?味道这么重。”
魏辛下意识抬起袖子闻了闻,回答道:“喝了几杯。”
意思就是喝了不少。
魏辛见他似乎不喜,说道:“那我先去换洗,去去酒味。”
“嗯,去吧。”
魏辛很快洗漱完,穿着一身干净的里衣,披散着及腰的乌黑长发。
容岐坐在塌上看书,烛火下神色显得十分温柔。他随口道:“累了就去睡,我下午睡了一会儿,现在还不困。”
魏辛放轻动作走到旁边将窗户关上,烛台上摇曳的火焰很快停止晃动,安静地燃烧。
朝堂上皇帝让他前往鄂州时,他内心极其不愿意。陪在容岐身边的日子本就不多,这一去最快也得半个多月,慢则两三月。
然而今天大殿上户部尚书跟丞相大吵起来,皆因丞相谏言卢太尉与户部尚书私交甚密,户部尚书又提携了一位卢家旁系进了户部为官。
丞相也是狠人,言户部尚书是卢太尉的好友,侍郎是卢太尉的儿子,再往里塞人,户部都快变成卢太尉的户部了。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当场摔东西,一张老脸冷酷森寒,他只能躬身领旨。
酒意涌来,他心绪不宁,浑浑噩噩地走到床边躺下。
容岐没听见回答,只听到一阵关窗的响动,鼻尖飘过一阵湿润的香气,动静就停了。他抬头一看,魏辛脱下鞋子,蜷缩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了,灯光昏暗看不清神情。
他合上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腿,声音有些急切地重复问道:“你真的能治好我的腿吗?”
眼前欢心值堪堪达到了及格线,原本鬼火一样阴森的进度条变得绿意盎然,十分顺眼。
系统亮了一下,回复道:【是的,宿主想要现在治愈吗?】
容歧胸腔鼓噪,扑通扑通,太阳穴跳得发疼,难以平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问道:“要怎么治?治好我就能行动自如了吗?”
【能量能当即治愈损坏的经脉,不过要想正常行走,需得恢复一段时间。】
容歧一想,也对,他腿上的肌肉萎缩,已经多年未曾走路,说不定他都不会走路了。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魏辛,过两日他就得出发前往鄂州,正好可以趁机训练恢复。
只是他仍在疑虑系统是否能真的治好他的腿,而且,他不想等了。
“你现在能使用能量治愈吗?”
【可以。】
忽然,一层莹白的光浮现,缓缓落在容歧的腿上,像绒毛一样附着在腿上,很快消失不见了。
容歧一脸诧异,疑道:“这就好了?”
【建议宿主回床上躺下,经脉重塑的过程十分痛苦。】
他挪到轮椅上,推着轮椅来到床边躺了上去,正将床帘放下,忽然一阵钻骨切肤的剧痛袭来。
他控制不住地跌倒在床上,脸色一瞬间煞白,十指扭曲攥紧床单,脸上顷刻间布满细汗。
血肉被撕裂重塑,剧痛无比,非一般人可以忍受。
魏辛喝了酒头有些昏沉,忽然被身边的动静惊了一下,眼皮动了动,头晕脑胀地睁开眼睛。
床帘笼罩,昏暗一片,耳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容岐控制住呼吸跟身体不至于反应过于剧烈,然而强忍疼痛却导致身体忽然痉挛。
魏辛察觉到了他的异状,支起身子,急声道:“王爷!王爷!”他朝殿外喊了一声:“快!去请李太医!”
容岐拦住他,气息虚弱道:“不用……太医看不了,本王躺两天就行了。”
魏辛看他疼成这样,心里着急,没顾上他的话,对闻声而来的宝珠说道:“去请李太医……”
“跟你说了大夫没用!”容岐痛苦烦躁地低吼了一声:“出去!”
若是太医来了事情很难保证不会露馅,他本就痛极,还得分心回魏辛的话,语气十分不耐。
魏辛一怔,他从未见容歧这么失控暴躁的样子。
容歧疼得脸色苍白,一丝血色也无,但是坚决不让叫太医。他一时有些慌乱无措,坐在床上半晌不动。
宝珠大气不敢喘,静候在一旁。
容歧从疼痛中回神,眼前有些模糊,魏辛一脚下地,另一只脚还盘坐在床边,神情茫然慌张。他方才有些失态吼了人,费力地睁开眼睛,哑声道:“乖,太医无用,熬过这夜就好了。”
他想蜷缩身体缓解撕扯感,身体却犹如万蚁噬心,疼得动不了。
魏辛冷静下来,掀开被子帮他按摩舒缓痉挛的肌肉,等人稍微放松一点,他整个人卡进容歧怀里,手掌抚摸上后背开始输送内力。
四肢交缠,胸膛紧贴。
容岐身上痉挛扭曲的痛感渐渐褪去。他呼吸不稳,下巴磕在魏辛的头顶,头发柔软散乱,鼻尖一股淡淡的香气。
等到天将明的时候,他才浑身虚脱、冷汗涔涔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