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啜泣着:“我知道你们仙人向来瞧不起我们仙兽,尤其是我们这种犯了错的,但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我们只是想活……请你看在我们冒死血祭你的份上,救救我妹妹和我的族亲吧,求求你,求求你……”
他声音哽咽,若非他们羬羊一族是被贬下凡间赎罪的,仙力都被收去了,也不会下场如此凄惨,需要跪求旁人的帮忙。
寒浅青默然观他良久,见他头埋得越来越低,她收回目光看向远处。
“要我救你们,起码得告诉我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才是。”
听到她如是说,羊樊唰的一下抬起头,吸吸鼻子:“你答应救我们了?”
寒浅青没回答,但她听后也并未拒绝。
羊樊眼中泛着光亮,一把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渍,慌忙站起身,将他们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寒浅青。
早在半年前,钱来山突然出现一只硕大的灰白蜘蛛,它妖力不凡,上来就抓走不少羬羊。
为了对付它,羬羊一族按照流传下来的秘法,在钱来山四处画下法阵,法阵连结形成一个护山结界。
在护山结界的保护下,有一阵子他们是安全的。
但那些被抓走的羬羊再也没有回来,他们不知去何处寻族人,也不敢轻易迈出结界外。
可好景不长,护山结界不知怎的破了,灰白蜘蛛欣然闯进山中,大肆抓捕羬羊。
剩余的羬羊深知一味躲藏是不管用的,于是乎,他们想到以身祭阵,血祭复活寒浅青。
之所以是寒浅青,一是因为听闻她的仙法了得,再则……
“再则便是你刚死不足月余,魂魄还徘徊在弱水中,祭阵复活更容易成功。”
羊樊老实地跟寒浅青讲述复活她的缘由。
寒浅青听着,思绪有那么一瞬飘至冰凉的弱水中。
那时她身形消散,唯有魂魄仍畅游在黑魆魆的弱水深渊,无知无觉,自由且盲目。
直到耳边响起一阵啜泣,她才如梦惊醒,魂魄猛地嵌入重塑的身体中。
寒浅青将思绪拉回,问羊樊:“你们怎知我的事?”
羊樊道:“我们用秘法测算出的。”
对于他的回答,寒浅青有些怀疑,但是能将她救活已经说明他们羬羊一族确实不简单,估计测算出她出事也是有可能的。
见她不再追问,羊樊深舒一口气,赶忙又问她:“那现在该怎么办?去哪里找那只蜘蛛妖?”
“那只蜘蛛已经死了。”寒浅青淡然说道,“不过,既然羊楚是被半道劫走的,说不定它有同伙,倒是可以寻着它留下的气息去找找看。”
“死了……”羊樊恍惚,那个令他们一族如丧家之犬奔逃的灰白蜘蛛竟然就这么死了。
在他恍惚的当头,寒浅青双手捻诀:“法灵溯回!”
她的手指点在灰白蜘蛛所在的方位上,从地下涌出丝丝缕缕的灵气没入指节间。
将手收回,指尖聚集一缕灰褐的灵气,她朝外翻手,那缕灵气飘向远方。
不等羊樊反应,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点脚腾飞而起,紧随那缕灵气。
飞在浩渺的天空中,羊樊由最初的不适应到心旷神怡。
双脚离地的飘忽感,让他如醉如痴,风从耳边匆忙呼啸而过,云雾温柔地拂过他的面颊。
低头望一眼脚下的山川河流,是那么的渺小,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按倒几座山,拦截几条湍急的江河。
他从未像此刻一样对仙力有如此痴迷的向往。
没飞多远,寒浅青便带着他落入一片枯石林中。
怪石嶙峋,大的有两丈高,小的有指甲盖小。
方才飞走的那缕灵气消失在半空,指向了一个方向。
寒浅青看去,那里有一座布了结界的石门。
她对羊樊道:“你妹妹应该就在那扇门后。”
羊樊一听激动地问:“那我们还等什么,直接冲进去吧,我其他族人应该也在,到时候……”
他想说到时候可以连同他们一同救出来。
可寒浅青却冷冰冰来了句:“过去这般久,不一定还活着。”
她的话像寒冷的冰水从头到脚浇灌在羊樊身上,凉到了他心里去。
不一定还活着……族人不一定还活着,妹妹羊楚也是……
他突然很害怕靠近那扇石门,突然萌生退意,不敢再进去。
石门上的结界忽然有异动,寒浅青赶忙拉着羊樊隐到一块巨石后。
他们侧头看向那扇石门,只见从里面走出两个带着纯黑面具的人,面具将他们整张脸都遮挡起来,几乎融入他们的肉皮。
寒浅青身子往后仰,附耳去听。
“不是刚抓回来一个吗,怎么还要再跑一趟!”
“嗐,刚抓回来的女娃娃还不够塞牙缝呢,人家没吃饱自然不乐意,这不外头还逃着一个,早抓回来早省心,不过大祭司说他身边突然多了一股强大气息,让我们小心点……唉?这罗盘怎么指向不对啊?”
“不该吧,大祭司说跟着罗盘指针就能找到那只羬羊,不就是那个方向……唉?好像是不对,跟大祭司之前指的方向不一样。”
他们二人说着说着,脚步不自觉跟随罗盘上的指针靠近寒浅青和羊樊。
寒浅青见他们相视一眼,都将目光转向这里,她当即将头偏回来。
羊樊已然被他们方才的话吓傻,呆愣在原地失了魂,连寒浅青从他身边走开他都没察觉。
带着面具的两人忽地放慢脚步,轻点地朝羊樊躲着的巨石探来。
他们两眼放精光,霍然一个箭步,跳到巨石后面,果然见一个羬羊在此。
羊樊被乍然出现的二人吓得回过神,惊惶之下左右四顾,却不见寒浅青的身影。
他心中顿时哇凉一片。
戴面具的两人与他完全相反,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不用多想,他们也能猜到这只羬羊便是大祭司让他们找的那个,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可不在意,送上门来的多省事啊。
羊樊看着逼近的二人,尽管他们带着面具,他也能感觉到他们面具后面那张脸上丑陋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