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之境,天悬银河淌入雍华的水灵仙宫,晶莹剔透的星尘混在冰凉的河水中,炽光将其照得绚烂夺目,河水在水灵宫上空勾勒成一道七彩光幕。
成群着华丽衣裙的男仙围绕光幕飞舞,他们皆乃水灵宫宫主的女儿寒浅青从四处搜寻来的美色,绮丽多姿,一眼望去令人眼花缭乱。
揽月阁中有青绿帐纱钻出头,在碧蓝晴空下游弋,势要在寒浅青眼中争出个位置来。
可阁中的寒浅青根本不将它放在眼里,而是百无聊赖地看着身前。
几个身段婀娜的男仙正随着一旁宛转悠扬的箫声肆意摆弄舞姿,脚上悬挂的金铃叮当作响,清脆的声音抚动他们艳丽多彩的衣袂。
曲子业已奏了一半,寒浅青一对柳叶眉依旧轻蹙。
舞者时而抬头朝斜倚着白玉座椅一手支颐的她谄媚一笑,橙红透纱衣衫让她在这素来爱用青蓝色的水灵宫中格外显眼。
他们见她那染了红蔻丹的指甲时不时撩拨鬓边的发丝,顿时为之一动,那披散在身侧的泼墨发丝绕着曼妙的腰际一路蔓延到柔软的地毯上,好似玉屏上的一幅水墨画。
虽说卖力讨好她主要是为了能在水灵宫中立足,但略去她周身散发的森森寒意,那美得不可方物的模样谁看了不心动?
今日阳光毒辣,寒浅青本就心情不好,看了这乱七八糟的舞更是心烦意乱,索性将手里把玩的物件信手扔了出去。
银白的狮像划出一道亮光,瞬间没入天际之中。
舞者被她这一举动吓得浑身哆嗦,忙不迭跪下求饶:“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
他们头都不敢抬,紧紧贴着温软的地毯止不住颤抖。
来之前就曾听闻,寒浅青虽好美色,宠爱美人时甚为宽厚,但她偏又素来无情,无论是谁,尽管长得再美,但凡惹怒她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譬如藏星院里那个狐媚子,也不知如何开罪了她,至今都被关在院中不见天日。
也就是他们运气不好,来的这天正巧碰到她最不喜的生辰日。
所幸,寒浅青并未多余理会他们,而是一双美妙绝伦的桃花眼看向吹箫的人。
吹箫的人着了一副清秀俊雅的面貌,背脊挺得板正,端坐在下首旁侧,双目微垂,葱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玉箫。
她嫩白的手挥了挥:“渊无,你过来。”
箫声戛然而止,渊无垂首放下玉箫,却并不起身。
寒浅青觑起眼睛:“你这是仗着我平日对你宠爱有加,想要造反不成?”
她抬高声音,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再次命令:“过来!”
渊无终于站起身,双手持着玉箫缓步上前。
他甫一走近,最珍视的玉箫就被寒浅青一把夺过。
手腕翻动,她将其随意把玩在手中:“就这么一把破萧值得你整日揣着?也没见它生出灵气。”
她眯了眯眼,抬手用玉箫扳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瞧着自己:“你说,你为何如此看重这玉箫?”
渊无的眼眸沉若寒潭,但嘴角却弯起,神情诡谲,缓缓说出了答案。
“什么?”寒浅青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一瞬的错愕。
她眉毛蹙起,接着,瞳孔骤然放大,急忙看向手中的玉箫。
自玉箫中兀地钻出一缕黑气没入她指节之中,旋即消逝不见。
渊无的话终于变得清晰,并响彻整个揽月阁。
“因为,它可以要你的命!”
玉箫被寒浅青一手捏碎,化作星星点点的齑粉飘扬而去,但一切都已经晚了,她已然感受到身体的不适,不由扶住胸口,吐出一大口污血。
她不解,呛咳两声:“不周山的共工怒?你一直都呆在揽月阁里,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
面对她的逼问,渊无只笑不答,他的笑容诡谲如幻,眼中漆黑的瞳孔蓦地增大直至填满整个眼眶。
俄顷,不等寒浅青追问,他就当着她的面化作一滩粘稠腥臭的污水。
看着这一幕,座下的人都吓破了胆,脚上的金铃铛随着身体的抖动而发出急促的声响。
似乎还嫌不够乱,外头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声声震耳。
舞者听到外头的动静,愣神后慌手慌脚跪在寒浅青身前:“殿下!”
他们平日里并不精修法术,遇到这种情况简直吓破了胆!
寒浅青并未跟他们一般慌乱,而是先闭上眼用法力压制体内的共工怒。
共工怒是一种十分歹毒的咒术,她对其了解不多,但能感受到灵力正被它一点点吞噬,法力也受到了一定压制。
睁开眼时,寒浅青眸光冷峻,眼中闪过肃杀之气,想她平日对渊无也是宠爱有加,没想到他竟然对她下此毒手。
若非渊无已经化作一滩污水,她定会将他千刀万剐!
……
思绪飘回,寒浅青重重呼出一口气。
此番,她要去不周山,除了想安顿羊樊和羊楚,还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去瞧不周山的共工河。
不周山的共工河可以炼化出共工怒,此乃是上品咒怨,威力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