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嫚听到不由羞涩,抬眸瞧去却是一愣,因为那人凑过来时并不看她,只端详镜中的自己。
众仙子闻声也瞧过来,皆赞不绝口,但也都跟最初那人一般,主要是称赞镜中的九嫚。
甚至最初那仙子已然凑到流光镜前,朝那镜子左照照右照照。
末了,她有些失望地说:“不过也是镀了层金辉罢了,唉,怎的到了我这儿就不那么……”
她没说完,这才看向九嫚,朝九嫚笑道:“这镜子许是认主,对主人家好呢。”
九嫚也扯出笑来回她,但她心里并不多高兴,默默望着镜中的自己,抬手在脸上摩挲。
与镜中的不同,终于想明白了,脸上竟横生了几道褶子。
九嫚的指尖有些发颤,她放下手用衣袖挡住,脸上故作风轻云淡,走到寒无霜身旁。
哪料寒无霜接着那仙子的话说:“这流光镜就是给人镀层金辉罢了,仙子本就貌美,何故怪镜子。”
这话说得有几分玩笑意味,但听在九嫚这里,却如一根尖针戳在心头。
那仙子也笑,其他人也都跟着哄笑,九嫚没笑,只觉四周这笑声很是刺耳。
寒浅青也皱着一张小脸,她堵嘴道:“爹爹,我不想跟她们玩儿,你能陪我玩儿吗?”
众人一听,笑容直接僵在脸上。
有几个察言观色厉害的,看到寒无霜脸上似有愠怒腾起,便立即打圆场:“孩子还是知道跟谁亲呢,寒宫主,看来你这爹当得可以啊。”
寒无霜面色稍霁,笑了两声,又对寒浅青说:“青青,仙子姐姐们都是来陪你的,你可莫要辜负她们的好心呐!’
九嫚在旁默不作声。
寒浅青一时也忘了她的叮嘱,直接将心里头的实话给说了出来:“我不,我才不跟她们玩,她们玩的我都不喜欢,我还想玩悬鱼,就像爹爹刚刚那样,陪我玩嘛!”
众人一时哑口。
寒无霜尽量压下气,用平和的语气说:“悬鱼我们已经玩过了,你平时也没少玩,若是想玩就自己去吧,我们也都在这里,都陪着你不成吗。”
他如此说,旁边人也不好装聋作哑,当即就有一人出来拉寒浅青的胳膊:“走,青青,姐姐带你去玩悬鱼。”
寒浅青平日被宠惯了,一时又来了脾气,甩着手道:“不嘛,我不想你陪我,我想要爹爹,想要爹爹陪我……”
“够了!”寒无霜再也忍不住,冲她喝了一声,“不要胡闹!人家好心好意,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旁边人看看九嫚,又转回头劝他:“寒宫主,青青还是小,孩子脾性……”
寒无霜板着脸:“小什么小,就是不懂事。平时教你的礼数都到哪里去了!”
寒浅青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没忍住,哭出声来,瞬间鼻头和眼睛都红了。
泪水同豆子般往下洒,她伸出双手,不管旁边人如何哄她,哄她说让她别哭了。
她眼中只有寒无霜,用着以往惯用的招数,想让他变回之前温柔的模样。
她哆嗦着红润水亮的唇:“爹爹,爹爹不生气,抱,抱抱……”
寒无霜却仍是板着脸,看到她哭,更是不耐烦:“就知道哭,一天天的,哭个没完!”
这下子,旁边的九嫚不乐意了,九嫚说他:“青青还小,你这么凶她干嘛?”
仙子们也都慌了神,面面相觑,有来拉九嫚的,也有哄寒浅青的,嘴里不住地说着劝和的话。
杂七杂八的喧闹声吵得寒无霜更加气愤,他冷脸又朝九嫚吼道:“赶快把她带走,你们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九嫚瞪大眼睛:“丢人现眼……你觉得我们丢人?”
寒无霜没再吭声,旁边人一直劝:“哎呀,寒宫主,你别这样说啊,九嫚夫人,你别听他说的,他也是一时在气头上……”
后面再多的,寒浅青也不知道了,她只记得自己不知被谁给抱走了,那人还一直挡着她的眼睛,不让她去看。
出了八方斋,隐约间,她听到九嫚的嘶吼:“寒无霜,我嫁你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如今你是嫌弃我了吗?”
寒浅青被抱回了揽月阁,后来听说,九嫚同寒无霜大吵一架,寒无霜带着众仙子离去。
寒无霜一走便是数天,他毕竟是水灵宫的宫主,不能总是不在宫中。
但他就算回了水灵宫,也没再去看过九嫚,连寒浅青这边,他也不怎么上心,只命人将一些记载法术的册子送至揽月阁,让她自己修习。
他没去看过九嫚,但是寒浅青去过。
她被关在揽月阁,许久没见到娘亲,自是想念,可九嫚见到她,居然冷着脸,说一切都是因为她。
“若不是诞你时,以我再不能吸纳灵气为代价,我也不会变成这样,无霜他也不会变心,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恨你……”
是因为她心软,非要诞下被火蛇灵气影响到的胎儿,才使得她容颜老去,没有美丽的容颜,她又如何能留住寒无霜的心。
起初,寒浅青不明白九嫚的意思,以为她是在生气,气自己不听话。
听别人说只要好好修习法术,寒无霜和九嫚便会以她为傲,会喜欢她。
寒浅青便夜以继日地修炼。
后来又想到那天被人抱走,毫无反抗之力,寒浅青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变强,强到不能为人左右。
强到可以保护自己和爹爹娘亲他们。
寒来暑往,不知过了多少年,多少个岁月,昔日的孩童已然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在上仙界,寒浅青终于有了能说上话的资格,寒无霜给了她二宫主一位。
这下不止水灵宫中的人,还有外面的众仙,再不会忽视她,见到她也知该恭敬对待。
她高兴地跑去同九嫚分享,可九嫚不仅依旧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她,甚至还对她说出了那句寒冷彻骨的话。
“你高兴了?是啊,你们都可以高兴,只有我,不会高兴。”
“哦,不,你要是死了就好了,你要是死了,我说不定会高兴。”
“你本该就是要死的,是我愚钝,挡了你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