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外又喧嚣起来,是有仙人又来做客,而阁内,两人相视无言,连烛光都静下来,动都不带动一下。
寒浅青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看秋晚照凝重的神情,她便知他绝非虚言。
她纳罕:“秋易初又要搞什么鬼?”
这些日子以来,她始终未曾露面,秋易初不该见过她,应该还以为她死了才对。
对于一个死了的人,他为何还要如期举行昏礼?
而且,秋易初杀她不就是为了毁掉这桩亲事吗?怎的又提起亲事来?
想不通这一点,寒浅青脑子乱作一团。
秋晚照冷嗤道:“我看他是不在乎成亲,只在乎拉拢水灵宫罢了。”
寒浅青也觉得这样算是合理。
她问:“我爹怎么说?”
秋晚照回她:“寒宫主说可以是可以,但成亲的地点要另做安排,定在水灵宫。”
仙者成亲最开始是遵循母制,男子从女居,但随着尘世世俗制度的改变,上仙界也渐渐地,变作女子嫁于男子,即男子娶亲。
虽然有所改变,但也不是所有的亲事都必须是变了的,偶尔有眷侣心甘情愿,也会实行古制。
原本,寒浅青和秋易初的这桩亲事也随现今的改变,为娶亲,昏礼是定在金灵宫的。
但如今事情有变,毕竟在外人眼中,寒浅青是死了的,要同一个故去之人成亲,就要怀揣敬意。
故而寒无霜会提出这种要求,秋易初也没多怀疑。
“他答应了?”
秋晚照颔首:“秋易初说,待他回去清点东西,过几日会派人过来,装扮一番,等半月之期一到,他准时来此赴约。”
“还装扮,呵!”寒浅青没好气道,“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寒无霜也从芒越那里得知,要害寒浅青的是秋易初,估计也是憋着气,给他下套呢。
秋晚照凑近:“要么提前将人绑来兴师问罪?”
寒浅青乜他一眼:“提前作甚,就昏礼当日,给他个惊喜。”
到时,她要亲自出面,痛打秋易初的脸,让整个上仙界知道,他都做了什么龌龊事。
想到秋易初代表金灵宫而来,她更是来了兴致,问秋晚照:“届时,痛打金灵宫的脸,也会让秋祁面上无光,你难道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吗?”
他想,但是……
他道:“这样的话,秋祁势必会护着他,再想杀他给你报仇,就难了。”
寒浅青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而生有顾虑,轻笑一声:“放心,谁护着都没用,敢拿我的命,不用自己的命来偿还,我是不会满意的。”
说着,她眸中泛出寒光来,望向空处,似是已经看到秋易初是何等凄惨下场。
说是这么说,但秋晚照似乎还是兴致恹恹,眼睛看向空处,不知在想什么。
寒浅青注意到,问他:“又怎么了?”
秋晚照偷瞄她一眼,说道:“不先探探他的口风吗?别再他又想在成亲当日耍花招。”
确实有这种可能,秋易初不像是个老实的人。
寒浅青点着头,电光火石之间,她忽地觉出不对来,而后一个念头蹦出。
她抬头看秋晚照,心跳有些快,问他:“你不会是已经绑人了吧?”
秋晚照没吭声,但看那垂眸侧头的样,寒浅青便了然。
他还真就动手绑了秋易初,方才的提议属实是先斩后奏的谋划。
怪不得一早来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合着是想邀功来着,结果没想到,提议被她一口否决。
寒浅青差点被气笑了,说让她藏着,怕打草惊蛇,那他呢?还不是打草惊蛇去了!
她问:“你就不怕秋易初对水灵宫生疑,有所防备?”
秋晚照答得干脆:“不怕,他知道是我动的手,不会怀疑到别的地方去。”
寒浅青不由扶额:“你怎么动的手?把他绑哪里去了?”
说起动手,秋晚照下颌微抬,鼻尖扬得高高的,颇为得意。
“近日来我的幻术有所成,趁他不备,给他施了个幻术,到现在,估计都还没能醒来呢。”
自从在神树下,他被那里布置的幻术骗到,在寒浅青面前失了颜面,便暗自下功夫修习幻术。
还真让他摸索出了窍门,幻术精进不少。
听他这么说,寒浅青也跟着欣慰,看来督促他加强修炼小有成效。
欣慰归欣慰,面上不能失了矜持,她故作淡定,又问了遍:“那他如今在何处?”
没得到她的夸奖,秋晚照收敛起得意,又听她问了两遍秋易初的下落,心中生出不爽来。
秋易初那么重要?值得她问两遍?
可她想知道,他还是闷闷地回了句:“在藏星院里。”
片刻后,寒浅青跟着秋晚照一同来到藏星院。
藏星院地处偏僻,本就没什么仙侍仙娥在此当值,又因着秋晚照的怪异脾气,四下更是举目无人。
进到院中,打量院中事物,寒浅青脑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不怪秋晚照觉得这里闷,要说揽月阁只是有些冷清,那这里便是十分寂寥。
前庭空荡荡的,连根草都无,目光扫过,除了中间常来常往的玉石路偶有几颗显眼的色彩外,其他地方皆是蒙了层灰的白。
进入屋舍里,也是素朴的蓝,只陈列简单的桌椅和床榻,其余皆是空地。
此刻,秋易初正呆坐在空地上,双眼紧闭,额头上直往外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