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切的呼唤令寒浅青晃神,那个早就消弭的身影重又落入眸中。
不仅如此,九嫚笑如灿花,一只手还被寒无霜握着,另一只手伸来覆上寒浅青的额头。
她笑着说:“怎的,被这日头晒昏了不成,快些看爹娘给你做的生辰礼,可喜欢?”
寒浅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看清他们合抱着的那物,是一把凤头琴。
九嫚说:“你爹爹说,他送你凤头琴,而后让娘亲来教你如何弹奏,你觉得如何?”
寒浅青想起来了,九嫚是会弹奏凤头琴的,不过那是她很小的时候了,渐渐地,也就不闻此物,不闻仙乐。
见寒浅青仍旧发怔,九嫚和寒无霜上前一左一右环住她双肩。
寒无霜愁着一张脸问她:“今日你生辰,有爹娘陪你过不开心吗?觉得冷清?”
寒浅青环顾四周,若是她生辰宴,往日都是人影憧憧,相较之下,如今确实冷清,可却不叫人伤心。
她摇头道:“不是,有爹娘陪着,甚好。”
她说完这话,九嫚和寒无霜才重又展开笑颜。
他们相视一笑,寒浅青感受着他们投来的目光,是那样慈爱可亲。
她蓦地一滞,不知不觉就由着他们将凤头琴放入怀中。
九嫚握着她的手抚上琴声,温柔地教她如何弹奏。
她感受着指背上传来的温热,只觉眼睛酸涩。
“青青?”九嫚停下动作看她。
寒无霜也奇怪:“青青,你怎么哭了?”
不知不觉,两行泪从寒浅青面上滚下,再抬头时,她眼圈红红的。
寒浅青道:“这么久了,我都快忘了爹娘是如何给我过生辰的。”
“傻孩子,这说的什么话。”九嫚替她拭去泪珠,“一直以来,不都是爹娘陪你过生辰吗?”
“对啊,”寒无霜也道,“青青,不止之前,往后,爹娘都会如此陪你过生辰,只要你高兴,爹娘会永远陪着你的。”
九嫚点点头。
寒浅青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你们会吵架,会彼此生嫌,爹爹会不喜娘亲,娘亲会伤心欲绝,会离开我,你们不会再一起陪我过生辰……”
“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寒无霜扑过来握住她的手,也将九嫚的手牵起。
将她们的手握在手心之后,他郑重道:“爹爹发誓,永远不会背离你娘亲,不会让她伤心欲绝,更不会让她离开我们。”
九嫚颇为动容,点着头握住寒浅青另一只手,信誓旦旦说道:“娘亲也发誓,永远不会离开你,会和你爹爹永远陪着你,可好?”
寒浅青闭了闭眼睛,泪水止不住从眼缝中涌出,她心如刀绞,猛地甩开他们的手。
凤头琴因着她这一用力,身落弦断,发出铮鸣的颤音。
九嫚和寒无霜睁大眼睛瞧着她。
寒浅青再睁开眼时,眼中一片清明,她道:“那次的生辰,不是这样过的。”
“以后的生辰,都不会再是这样。”
九嫚浑身一震:“只要你想,就可以一直是这样,不好吗?你不愿吗?”
寒浅青厉声问她:“如何做?自欺欺人?”
九嫚被震住,寒无霜更是插不上话。
寒浅青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喃声道:“所谓勾魂夺魄,莫过如此,邀人入痴梦,呵,可惜啊,这痴梦我早就做腻了。”
周围景物逐渐褪去,寒浅青重又回到浓雾之中,脸颊上还有未来得及干涸的泪痕。
因她转醒,浓雾散去一半,但仍旧辨不清两步开外的事物。
转眸,秋晚照仍在身侧,只是他双目无光,也因浓雾里啛啛喳喳的声音而怔住。
寒浅青好奇,他的痴梦为何?
容不得她细细思量,忽觉手上一痛,目光转下,交握的双手因着用力而轻轻颤动。
他指节发白,似是要将她的手嵌入他手中一般。
不是痴梦么,为何这样惴惴不安?
手被握得生疼,寒浅青却也不敢肆意甩开他的手,怕一个不留神,他被痴梦勾走仙魂。
寒浅青往前看,那双火瞳已不见了踪影,但依稀能辨认那处黑影仍在。
看来流魂雾不止能拦住外来者,也同样困住了十丈藤花。
手上的力道松了,秋晚照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眉头舒展,嘴角弯起,露出舒心的笑容来。
寒浅青一凛,他这样怕不是要被痴梦诱走仙魂!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隐约可见秋晚照身影晃动,仙魂似要冲体而出。
寒浅青心知不能坐以待毙,咬了咬牙,施法连结他的心神。
俄顷,再一眨眼,便来到他痴梦中。
这是一处庭院,寒浅青虽未见过,但凭着各处金灿灿的物什,依稀能辨认这是在金灵宫。
听见有人啜泣,她定睛看去,是一个仙娥。
仙娥伏跪在地,手掌压在地上碎裂的玉片上,不多时便洇出一片血来。
那仙娥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只有呜咽的哭声。
秋晚照正站在她身前,在他身旁,一秀丽隽美的女子挽住他手臂,似在阻拦他发怒。
那女子劝道:“晚照,你不喜玉箫咱就不吹了,何必动这么大火气,别再伤了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