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牢,垣裳目光呆滞,满脸脏兮兮的,额前两撮头发卷飞。
她垂手坐在一块岩石台上,火红的岩石烤得她浑身炙热,口唇喉咙乃至鼻腔具是干涩疼痛的。
但她的心思全然不在感受这些疼痛不适上,自从听到尤山君的真实身份后,她从最初的震惊惶恐,到如今心情归于平静。
她早该发现不对的,明明有那么多可疑的地方,可她就是不去追究,不去想。
是什么阻碍她发现真相,她想,绝不是她太笨,或是不懂深思熟虑,是她心底那团欲望太过火,灼烧掉她本该有的理智。
为了得到力量,为了变强,她刻意忽视那些不对的地方。
如果现在有面镜子,她看到镜中的人,必然会笑她傻。
她自己都如此想了,若是让母亲垣祇黄和哥哥垣照知晓,他们又会如何,痛斥她不自量力吗?
只不过是想争一争罢了,到头来,命运却耍了她一大圈。
气火晕开,几人髋部走到她近前,为首的是将她关在此处的焰楠 。
焰楠身后,跟着秋晚照,他还扶着一人。
尽管寒浅青摆手说不用他扶,但他还是怕她身子吃不消,非要扶着她。
如果可以,她愿意的话,他甚至想抱着她走路,生怕她站一会儿就受不住。
垣裳眼眸微动,目光落到秋晚照身上,嗓音略有嘶哑:“枉我信你一回,你还是骗了我。”
秋晚照却道:“我要利用你的信任,你要我帮你的忙,彼此交易罢了,交易已成,你又何故怪这怪那的。”
垣裳苦笑:“罢了,我如今已是阶下囚,说吧,你们如何才肯放了我?”
焰楠道:“只要你如实交代,将山佑的事老实交代出来,我便送你回土灵宫,听凭垣宫主决断。”
垣裳面色一僵,她是如何都逃不过母亲垣祇黄的审视了。
她哼笑一声:“关于山佑,你们知道的不比我多得多吗?还问我作甚,我被他骗得团团转,就算知道什么,也都是他的谎言罢了,不可信。”
焰楠看向寒浅青。
寒浅青冷着脸上前:“不管可不可信,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小翼虎被你何处去了?剩下那些食髓花都种在何处?还在哪些地方豢养巨噬虫?事无巨细,等你说完后,至于真假,我们自会判断。”
垣裳笑看寒浅青:“都说土克水,可寒浅青,我不得不承认,你真是我的克星。”
寒浅青觑眼,居高临下瞧她。
垣裳缓缓讲道:“尤山君……啊不,是山佑,他是被我的贪念吸引来的,他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自小被母亲和哥哥压一头,大家对我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夸奖他们的话,他们为我感到幸运,觉得我可以一世无忧,永远躲在母亲和哥哥庇佑的羽翼之下,可又有谁知,我亦想生出丰盈的羽翼,成为众人眼中不再被忽视的存在。”
为此,她刻苦修炼,结果换来的却是母亲的劝阻,就连母亲也说,她于修炼之道,再无精进可能。
她不甘,但无论如何努力,都赶不上哥哥垣照。
于是,她将目光放到别处,想要继任土灵宫宫主,可却听到垣祇黄对垣照说,希望他能早日悟道,继任宫主。
明明都是孩儿,为何垣祇黄对垣照那般好,什么都留给他,期望给他,信任给他,就连她想要的宫主之位也给他!
她不服,只能想别的法子抗争。
她想到借助旁人的力量,也就是金灵宫的声势,若能同金灵宫交好,以其之势,必能逼垣祇黄将宫主位传于她。
垣裳找到目标,秋易初。
她营造一个机缘巧合,同秋易初相谈甚欢,眼见就要得手,却传来秋易初同寒浅青定亲的消息。
她不甘到手的机会再次溜走,正好秋易初对寒浅青也甚是不喜,于是,他们便偷摸想着如何对付她,以此来取消这门亲事。
秋易初捉到偷拿金果子的芒峙,威胁他,让他借用木灵的力量铸造石狮像。
芒峙为了得到金果子,不得已之下答应此事,岁音也因此来到垣裳这边,受她教导,后潜入揽月阁。
往后种种,不必垣裳细说,寒浅青也已知晓。
垣裳和秋易初的计划成功了,寒浅青真的被石狮像逼到绝境,垂死之际又被秋晚照扔下弱水。
其后,不止秋晚照跳下弱水寻找寒浅青的踪迹,他们怕她没死透,也派人偷偷去寻过。
他们皆通晓弱水可没羽,寒浅青坠入弱水之前又奄奄一息,几番找寻后没发现她的踪迹,他们便都以为她归尘了。
寒浅青冷笑,心想他们真是天真,竟还以为她是被那石狮像给逼得垂死。
若非渊无提前下了共工怒,区区一个石狮像,纵使有木灵和土灵的力量又如何。
她顶多也就受个重伤罢了,怎会被逼死。
不过,也幸而秋晚照将岁音杀死在观星台,垣裳他们才不知在此之前她已中咒。
继而也不会怀疑渊无的目的,不会华裔她是否还幸存。
垣裳苦笑:“你真的幸运,这样都没死。”
寒浅青道:“叫你失望了,不过我可不会说抱歉。”
垣裳深深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声音低沉:“就是那个时候,我借着寒无霜寿宴,将施好法术的石狮像交给岁音时,被山佑撞见,他抓到我这个把柄,却并未威胁我,反而说要帮我获得力量。”
山佑瞧出垣裳的野心,将食髓花全部交给她,又告诉她去哪里寻巨噬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