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光柱没有立即消失，反而拧成一道朝山佑攻去。

羊樊睁开眼时看到的一幕，便是山佑高耸入云，以一己之力挡住众仙。

他呛咳两声，四处逡巡，寻找后土法杖的下落。

看到后土法杖的那刻，瞳孔倏地收紧。

后土法杖不在别处，落到了之前跟他抢夺法杖的人手中，那个人正是秋易初。

秋易初眼睛闭着，眼睑下流出两行血，但却笑得灿烂，抱着后土法杖，不住疯叫。

“哈哈，有了这个，你们就死定了，你们谁也不是我的对手，寒浅青，你等着，我第一个杀你！第二个，便杀秋晚照，让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死无葬身之地！”

羊樊想起身，一个趔趄又摔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秋易初挥动后土法杖，盲目地扫向周围。

周围众仙被波及，连连哀嚎，重伤倒地。

混乱中，他听到一声急切的呼唤：“哥哥！”

羊樊扭头，看到羊楚正在法阵中，因着维持阵法，她面上的红润渐渐褪去，简直比天上的云朵还要苍白。

羊樊揪心地望着她，手撑着地慢慢起来，直起身。

朝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嘴唇翕动，告诉她他没事。

他眼眶中含着热泪，心里一阵酸涩，躲在他身后的小姑娘长大了，都能独当一面了，不像他这个哥哥，反过来还要她忧心。

小翼虎清醒后下意识吐出羊樊和秋易初，之后便整个懵懵懂懂的。

羊楚呼唤它：“小翼虎，你终于醒了！快离开这里，这里危险！”

小翼虎终于看清眼前人是羊楚和羊樊，它激动地想跟他们挥爪，可耳边一阵轰鸣。

它转过目光才知发生了什么。

秋易初正挥舞着后土法杖，盲目地攻击四处。

羊樊一咬牙冲上前，想阻止他，可还未及近，便一下子被击飞。

小翼虎飞身掠过接住羊樊，而后龇牙咧嘴朝向秋易初，一时也忘了羊楚的话。

羊楚看着他们只能干着急。

阙墉道：“小翼虎有魔兽的力量，或许能一搏，必须赶在山佑之前把后土法杖夺过来才是。”

众人抬头看向山佑。

山佑一时被十二辰灭阵和众仙的法力挡住，但众仙也不知能挡他多久。

群仙为首的垣祇黄面色难看，只怕撑不了多久便会败下阵来。

众仙只好将希望都寄托在小翼虎和羊樊身上，即便他们两个现如今都是魔兽，且之前还伤过他人。

大多人还是不放心，但也没办法。

小翼虎在后土法杖的攻势下也频频吃亏，但比其他人要好得多。

羊樊则趁机钻空子近到秋易初身前，须臾间便也抓住了后土法杖。

寒浅青和秋晚照他们赶过来时，只听一声大喝，小翼虎被后土法杖震飞。

而羊樊，衣襟纷飞，面容转瞬枯槁。

索性，他颤巍巍的手夺回了后土法杖。

秋易初同样枯槁一张脸，整个人瞬间老去，变成了一个老叟。

寒浅青一掌拍飞秋易初，他本来伤得就重，又吃下这一击，转瞬身陨道消。

寒浅青接住摇摇欲坠的羊樊。

“羊樊，你怎么这么傻！”

抢夺后土法杖的办法有许多，可羊樊却选择了最笨的法子，和秋易初同归于尽。

“哥哥！”羊楚的眼泪夺眶而出，不停地呼唤他，“哥哥……”

羊樊尚能听得到，可年迈的身体已然不容他灵活转动脑袋，去迎合这一声声的呼唤。

他眼神渐渐空洞，只余一点星亮光辉。

看着寒浅青，他扯动嘴角，极力在松软的面孔上挤出一个讪然的笑。

“浅青姐姐，是我不懂事了……”

寒浅青抱着他，只觉手臂上轻飘飘的，羊樊好似没有重量，蜷缩着身子窝在她怀中。

他像极了一个饿了许多天的小狗，由于找不到食物，独自在外漂泊数天，终是忍受不了饥饿，倒在没人知晓的街角里。

他浑身发冷，好似有寒雪飘落，将他整个盖住，试图剥夺他存在过的痕迹。

让路过好奇，只来得及匆匆看上一眼的人，不晓得他曾也享受过那般温暖。

寒浅青努力抑制自己发颤的声音：“不，你已经很懂事了。”

一路以来，羊樊谨小慎微，他不像其他仙兽那般惬意，而是整日惶惶，生怕做错事他和妹妹又要被赶下凡去，怕他们没有一处庇护所，怕自己保护不了妹妹……

寒浅青声音哽咽：“羊樊，从没人告诉过你吧，你比你想的还要坚强勇敢……”

羊樊笑得更加灿烂：“是么，浅青姐姐，应该也从未有人告诉过你，你比你想的还要，还要善良，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嫌弃我和阿楚麻烦，谢谢你……”

“后土法杖，交给你，它告诉我，可以唤醒他们……”

“我的仇也报完了，无愧于爹娘……”

“只是苦了阿楚，以后，不能再保护她了……”

他脸朝天边深处，望不到尽头，满是浩瀚星空，但这一次，星星没能映在他眼中，他的瞳仁慢慢失去光泽，彻底晦暗后，浑身一僵，又是一软。

星星点点的光亮在怀中消散，寒浅青眼前一片朦胧，抬头看向羊楚。

羊楚早已泣不成声，但她维持着阵法，不能飞奔过来，同羊樊再说上一句话。

寒浅青握着后土法杖缓缓站起身，怒目朝向山佑。

山佑道：“他的贪念害了他。”

寒浅青嗤笑道：“他贪什么？生吗？试问天下，谁不贪生，你曾为神，你们神，不也贪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