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耳畔吹来一阵风，一句话传到了她耳中。

“你后悔了吗？”

谁？她疑惑，听声音，似乎是一位庄严却又有些亲和的女子。

她紧跟着想：后悔？后悔什么？

那声音的主人似是能窥探她的内心，又道：“后悔揽下拯救苍生的职责，若你仍是水灵宫二宫主，仍享受着众星捧月，该多好。”

寒浅青左右四顾，并未寻到声音的主人，她的目光落在后土法杖上，心想，莫非是后土娘娘？

寒浅青在心中默念：“若说后悔，我只后悔没能尽早发现山佑。”

“发现他，你是要将其除之？”

“不然呢？难道要看着他霍乱天地？”

“若他有悔改之心，你可愿谅解他，给他一条生路？”

寒浅青皱眉，这是什么话，一直以来，山佑的态度坚硬，从无悔改之意，她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她沉吟良久，才又默念道：“若他不能证明悔改属实，我还是会杀了他。生路，不是谁人给的，是他自己抉择的。”

“那若杀了他，你也会死呢？”

寒浅青深吸一口气：“他活，未必我就能活，他死，我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只要我不放弃。”

“那若是拿秋晚照的命去换他死呢？”

寒浅青瞳孔蓦地紧缩：“你到底是谁？”

没有回答，似乎在等着她的答案。

寒浅青看着秋晚照伤痕累累的模样，闭了闭眼，将泪水挤出。

她对那个声音道：“他曾说过，要死一起死，若真要如此，我愿意陪他一起……”

“只为拯救苍生？”

寒浅青突然想到，她曾劝导秋晚照要怜悯苍生，又想到山佑那一通话，无论仙凡，皆是神创造出来的。

什么是苍生？他们即是苍生。

“不，我们只是不满命运交到他人手中，我们有他人没有的力量，可以改变这场浩劫，可以谋求到一条生路……不只是救别人，更是要救自己还有在意的人。”

即便走上这条生路的人群里没有自己，但只要有他们在乎的人，那他们便有拼搏的勇气。

那个肃穆的声音没再响起，寒浅青听到秋晚照一声闷哼，吐出一大口血，眼神也有些涣散，但他仍没有退缩，仍保持这一缕清醒对抗山佑。

寒浅青却意外平静下来：“秋晚照，看来我们要死在这里了，你怕不怕？”

秋晚照微微侧目，他还不想死，不想化成灰烬，他还没能再看上她一眼。

山佑的力量回光返照，更加强大一分，爆发的蓬勃力量震开金灵，直冲秋晚照和寒浅青面门。

就在寒浅青准备再最后一搏，调转后土法杖对付山佑时，周遭忽地静下来。

一瞬间杂乱的声音都化作飞灰被风吹散。

山佑的动作变得迟缓，不只是他，除了寒浅青和秋晚照，几乎所有人的动作都缓了下来。

寒浅青瞧得清楚，山佑瞪大的眼睛里尽是错愕。

他陡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惊惶失措。

弱水从银河中飞流直上，又倒回寒浅青身周，化作一个人形的身影。

山佑惊呼：“玄冥？”

不止他诧异，就连寒浅青和秋晚照也甚是惊诧。

玄冥不是消失在神魔大战中了吗？怎么又会在此处出现？

山佑熟悉玄冥的气息，他绝不会认错，寒浅青和寒无霜也能在玄冥身上感受到跟银霜紫链相似的气息。

玄冥未开口，只裹挟住山佑，萦绕着他往后撤了几步。

山佑出奇地没有反抗，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睁大眼睛四处逡巡。

跟着他的目光，众人才发觉星空早已变了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由星辰围成的身影。

那些个身影宛如山壁上高大威猛的浮雕，尽管没有面目，只是个身形，便能感受到他们高不可攀。

他们居高临下瞧着众生，众生聚于山脚下虔诚地望着他们。

寒浅青错愣，能轻易阻拦山佑，莫非，他们是……神？

方才那道声音又想起。

“山佑，龙云，罢手吧。”

龙云闻言，缩了缩脑袋，转而钻入角宿中，临走前，劝慰山佑道：“不是吾不帮你，我可打不过她。”

山佑听到这个声音，心中激动万千，眼泪纵横，屏息肃穆道：“娲皇……”

众人瞠目结舌，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竟是创世神女娲！

他们皆以为神明早就消逝于世间，故而十分惊讶于众神的出现，更猜不透他们来自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