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在他怀里哭
英挺的男人走在前方,走廊的地板、墙面上大理石映射着他的黑色身影,头顶的灯无声落在他身上,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冷寂又严肃。
凌遥跟在其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由七上八下。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以前听容姨说:“沈先生教养很好,但话很少,给人一种疏离感。但是你住在他家的那些天,沈先生的话似乎多了些,也能时时见到他亲切的微笑。”
那时候,凌遥便觉得,沈青黎是把她当客人,得好好招待,才这么随和温柔吧。
但他给她的印象,一直是个说话风趣的清贵公子。
而现在,似户外的寒冬那般凛冽。
也许,这就是他的另一面吧。
凌遥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
他现在这么生气,是因为,她跟男人对唱情歌,还搂搂抱抱?
是不大好……
可是……
袁征是陪沈青黎一同过来的,留在包厢里打发了陆星珩这才追上来,他似乎没感受到凝固般的沉寂,只在后面说:“哎哎哎,走这么快干吗呢?”
正好来到了服务区域的大厅,那个高大的背影停下。
男人转过身,对上身后这张绯红的脸。
凌遥往后退了一步,嘴唇抿得极紧,望着他,一语不发。
他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沉,缓和不少,但一开口,声音依旧很冷:“喝了多少?”
凌遥顿住,心虚不已,低低地回:“两杯。”
“说实话。”他的语气加重。
凌遥抖了一下:“三四杯。”
“三杯还是四杯?”
“两杯鸡尾酒,三小杯啤酒。”
当时在酒吧,她觉得鸡尾酒调得还挺好喝,就喝了两杯,在KTV,有人跟她碰啤酒,她没拒绝。
“医生说术后一个月内不要沾酒,现在过去快两个月了。”凌遥补充。
“就可以大肆饮酒?”他盯着她,目光清冷。
凌遥哑口无言。
男人深吸口气,肩膀微微耸起,再轻轻落下,声音低了些,像是顺口一问:“跟他很熟?”
凌遥微愣,他是在说陆星珩?她摇头:“就上次见过,今天他打电话给我,说袁哥的酒吧开业,约我一起去坐坐,后来才过来K歌。”
袁征见状,插科打诨道:“星珩那臭小子最近闲得发慌,又毛手毛脚的,喝了两杯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你以后离他远点儿。”
凌遥接话:“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是唱到了兴头上,就搭了一下肩膀……”
话音未落,面前这张英俊的脸又变得阴沉起来。
凌遥声量渐小,暗暗吁气,都自身难保了还帮陆星珩说话。可是刚才陆星珩确实挺照顾她的,还让她不要喝多了。
“下次不会跟他玩了。”凌遥赶紧说。
此情此景,她总觉得面前的男人就像是爹一般的存在,而她是个犯了错的小孩,接受他的管教。
她没有受过亲生父亲的教育,见沈青黎一脸的严肃,似怒非怒,不知为何,她的眼泪说来就来,且来势汹汹,冲刷在脸上。
男人叹了口气,似是十分无奈,抬手帮她擦眼泪,凌遥哭得越发凶,眼泪止不住下落。
下一秒,男人伸出一只胳膊,将她的身子揽向他。
不算拥抱,他只是松松地按着她的颈背靠近他胸膛,凌遥猝不及防,却是下意识地低着头,哭泣的脸埋在他怀里,两只手抓着他的大衣外套,蹭掉了眼泪。
他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微的叹息声传来:“好了,别哭了,不是要骂你。”
即便没有紧紧拥抱,他的怀抱仍然是温暖的,却又有雪一般清冽的气息弥漫,凌遥的啜泣声渐渐小了下去。
袁征在一旁看着,眉心拧作一团。
这孽,造得……
他试图把氛围变正常一些:“嗐,小阿遥你也别往心里去,你沈叔叔主要吧,还是担心你出事,我也忘了你刚动完手术,要不然一定不让他们给你送酒。”
凌遥离开怀抱,擦掉了眼角的泪,带着哭腔说:“我知道。”
袁征没再说话,觉得自己非常多余,同时觉得距离天塌下来不远了。
三人沉默地走出KTV。
来到街道上,凌遥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小心商量:“我先回学校了。”
沈青黎送她,一路上二人说的话断断续续,浅聊一番接下来的复习、考试。
为了迎接2017年,道路两边的树上都挂起了红灯笼,路上行人亦流露出喜悦之色。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凌遥眯了眯眼睛。
车子直接开进学校,最后停在宿舍楼前的道路上,二人同时下车。
风吹得树木摇曳,暗淡的夜色中,凌遥朝他轻轻地笑了笑。
她想跟他好好道个别,不仅仅是今晚的道别,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考完试便会回家过年,然后去港大报到,下次见面,可能就是2018年了。
想说点儿话,却见他沉息,再靠近,抬手帮她捋了捋头发。
“刚刚吓到你了?”他温声问。
嗯?凌遥怔了怔,而后反应过来他是指生气的场面,她摇头,用笑容化解尴尬:“没有啊,没有被吓到。”
“那就好。”沈青黎的眼神变得柔和许多,骨节分明的手顺着她的乌发下移,随后用手背探了探她的脸颊,“回去后也别用冷水洗脸,让它自然降温就好。”
“知道了。”凌遥乖乖回答。
她以为他可能就收住手了,不料男人轻呵一声,改用双手捧了捧她的双颊,开玩笑似的说:“脸烫成这样,倒是方便取暖。”
凌遥:“……”
她有些不敢直视他,眼睛不知放哪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