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两人同体连枝，一损俱损。

真好笑啊。

看着面前一脸镇定，实则偷偷看他脸色的师剑辰，姜昀北不禁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跟我来。”

然后转头带路。

师剑辰被他少有的笑容惊了一瞬，然后马上提着行李跟上。

在他前面，转身后的姜昀北笑容越来越大，眼含讥讽。

可惜，轮回之人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也不能算同一个人，不然他真的想看到神巫恢复记忆的样子。

如果让他知道，曾经杀他所爱，毁他一手建立的皇朝，让他除之也不能后快，还要生生世世折磨的人，这辈子成了他绑定的道侣，甩不掉的拖油瓶，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真想看见啊。

师剑辰帮他把行李搬到房间，半垂着眼睛没有看房间里的摆设，然后自觉地去隔壁屋了。

姜昀北面无表情地看着关上的门，他要是一直这么有分寸感，倒也不难应付。

只是今晚招募员工的计划泡汤了，他要另找机会。师剑辰已经是筑基后期，而且灵觉高于常人，隔一堵墙很难不让他发现。

姜昀北脱掉拖鞋轻轻倒到床上，微皱眉头闭上眼睛。

真是麻烦，师剑辰对他来说是个包袱，他对师剑辰也是。

他要尽快帮乾元恢复，乾元包含了一部分天道法则，自然也能补全他缺失的命格。这样师剑辰就没有用了，他再想办法解除道侣契印。

到了最后呢？杀了他还是放过他。姜昀北睁开眼，眸含冷光看着天花板。

没有前世记忆的人不算是同一个人，这辈子师剑辰还救了他，按常理来说这时候寻仇太不道德。

但姜昀北不是个讲理的人。师剑辰不记得前世恩怨，他记得。凭什么师剑辰没有记忆，就可以无知无觉地在他眼前晃，而让醒着的人替他感到折磨。

杀了他，才能彻彻底底地将过往的事盖棺定论，他也能轻松地说一句“往事不可追”，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但好像已经有些迟了，他又想起了蔺姜、姜父姜母……在他没有恢复记忆的十九年里，他们两人又有了斩不断的联系。

姜昀北烦心地翻了个身，决定先抛之脑后，进游戏看看他可爱的韭菜们。

然后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打扰了……”

师剑辰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点犹疑。好像一只忘带家门钥匙的兔子准备去敲隔壁大尾巴狼的门。

姜昀北面色不善地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调整了一下表情，一边心里说你最好有事，一边尽量和蔼地拉开门。

然后他愣住了。

师剑辰还是穿着那套衣服，但白T肩膀处已经完全被打湿了，贴在身上，其他地方也都沾上了水痕。少年的肩膀锁骨和肩膀的线条清楚显现，看得出还算宽阔又青涩柔韧。他的头发已经完全散下来了一直垂到腰部，沾湿的几缕站在面颊上，一双清泠泠的眼睛好像也弥漫着雾气，写着不知所措。

刚打开门的姜昀北离他很近，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水汽。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齐齐退了一步。

“有什么事吗？”

姜昀北的口气不算好，无端地感觉有些被冒犯的心烦。

“对不起。”师剑辰马上道歉，很是歉疚的样子，“我想给猫洗个澡，水打开了关不上……”

师剑辰下山之后本来想把狸花放在附近的村子，在看见村头抢食的几只脏兮兮的猫后改变了主意，又想着把它放到城里，人多的地方吃的应该也多。可是到了临水市，看着繁华的高楼和川流不息的街道，他无师自通地觉得自己这样投放流浪猫是不是不对，决定先来姜家把行李归还。

然后他不知不觉跟着姜昀北到了房间门口，才想起来狸花的事。

最后，他看着光滑可鉴的地板和灰头土脸的狸花猫，想着还是给它洗个澡后再询问一下如何放归。

师剑辰之前下山的时候，偶尔也会在外面酒店旅馆住，所以淋浴器他是会用的。但姜昀北家里的淋浴器他没有看到开关，不知道碰到哪里一下子就打开了，水流很大兜头浇下。

看浴室里的水哗哗流，他有关不上，想了想还是来找姜昀北，找的过程中又有些忐忑，忘记了把自己先弄干。

“原来你装在兜里的是猫啊。”

姜昀北收回目光，转身往隔壁走。

“那个淋浴器是感应的，我刚回家时也不会用。”

走了几步发现后面的人没动，一转头，就看见师剑辰正在低头，后知后觉地看从自房间里一路延伸到自己脚下的水脚印，察觉到姜昀北看他，他抿着唇表情没变，眼神却明显一激灵，马上使了个诀把地板和自己一起弄干了。

接着抬起眼看他，一双清冷冷的猫儿眼却像拆家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

……姜昀北见鬼一样转回头。

起猛了，看见少年版神巫老妖怪冲我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