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安排?”
江久酷爱赛车竞技,乃至机车与极限运动,苏齐则和对方截然不同,有时候陪着江久去跟朋友喝酒,他半天坐在一旁插不上话,正是知道这一点,苏齐才摇头,他微微抿起嘴唇,看着江久期待的眼神,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只是我很期待。”
他并不喜欢。
他只是想更了解江久一点,再多那么一点,能够插得进去话就好了。
交往不正是要这样双向奔赴吗?
“是吗?”江久眼中笑意更甚,他粗粝的指尖拂上青年发丝,在柔软的发梢打着转:“我也很期待。”
无数次,苏齐想过,江久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在生与死的分界线之后,他才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有些人心中真诚但不善言辞,而有的人只是表面功夫做得好,那些甜蜜的话,能说给一人,自然就能说给一个人,只是彼时的钢琴家青涩而坦诚,他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爱,什么是真正的尊重。
若是两个人的旅行,总该两个人共同谋划才是。
但那两张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江久并不爱他,也不够尊重他。
——只是苏齐当时还看不到这一点,把那点零星的好感与新鲜,当作了爱人敞开心扉的橄榄枝。
甚至于为了腾出时间,苏齐开始更改。
第一步是选择音乐会的改票日期。由于这场音乐会的主题十分有意思,十首钢琴曲都围绕着“梦”这一主题,虚无缥缈又大胆前卫的风格吸引了众多业内外人士,苏齐不仅仅要面对网上的舆论,更要一个一个对那些业内的前辈们打招呼。
他很少做这种事情,往往涨红了脸,强忍着说出一串表达歉意的话。
“是的,是的,非常抱歉。”
苏齐刚挂完电话,另一声铃声就像卡着点一样打进来。
和苏齐同为业界新锐的钢琴家孟客来打电话过来,张嘴就是一连串不耐:“不是,苏齐你脑子有问题是不是?这么大型的音乐会你说改日期就改日期?我还等着去看你在台上出丑呢,怎么?你怕了就不弹了?”
“你这大忙人,我连着打了十分钟,才给我打进来的机会是吧?”
孟客来脾气火爆,钢琴天赋却一打一的高,加上家里又在业内颇有地位,基本没几个人没被他骂过几句,时常能看到他被祖父追着打的新闻冲上热搜,但就是这样,他还是梗着脖子挨打,就是一声不吭,甚至有网友锐评他“长着最臭的嘴,挨着最毒的打”,一次钢琴交流会中,孟客来机缘巧合和苏齐认识,后面就保持着偶尔说一句话的关系。
更多时候,只是孟客来自己说一大堆,而苏齐好脾气地一句一句回复。
“……”苏齐叹了口气:“我有点事儿。”
电话那边的声音更气:“有点事儿?什么事儿能大过这场音乐会?别告诉我你不想见你的偶像戴维先生!”
戴维是一名法国钢琴家,其琴声极富技巧与激情,苏齐从小学琴,没少被戴维的演奏震撼,想着以后一定要见一面,最好能交流交流心得。以这个目标努力的苏齐练了好多年琴,后来闯出点名头,但戴维已经宣布不举办音乐会了,这一决定甚至让一向情绪稳定的苏齐都消沉了好几周的时间。
再也见不到自己童年偶像这种事,简直不能再打击人了。
但现在…戴维说他会来这场音乐会?
“戴维先生真的会来吗?”苏齐心一紧,说话的语气都不由自主快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
按理来说,这种地位的钢琴家来听他的演奏,他应该第一时间接到通知的。
“害。”孟客来一翻白眼,说话的语气都藏不住:“家里老头子和戴维稍微有点交情,戴维先生说他岁数大了,就想去听听年轻人弹琴的感觉,也没告诉谁,可能私下穿点休闲装就去了。”
苏齐心中一动,他微微张嘴,正要说话,手机却打进另外一个电话,他以为是其他业内的工作人员,接通才发现不对劲。
“阿齐,我听他们说软卧更舒服一点儿,我把火车票换成了软卧,日期不变。”
“对了。”江久的声音压低,罕见的柔和起来:“我们到时可以聊一整天。”
“就我们两个人…如果那样的话,我这辈子都很难忘记吧。”
说罢,像是有些羞涩般,他没有等苏齐的回应,而是迅速地挂断电话,只留下孟客来气急败坏地“喂?”了半天。
“苏齐,苏齐,你想明白没有?怎么半天没回话?”
“我刚才接了个电话。”
“谁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孟客来又道:“那你想明白没?”
滴滴两声。
手机中新的消息发来,依旧是刚才的号码。
“记得存我电话:)——江久”
“算了吧。”苏齐沉默良久,还是叹了口气:“或许下次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