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义姁紧蹙眉头,“懒得与你多费口舌。”
话毕,她正欲转身离开,忽地透过男子的肩膀,看到不远处的对面的山路上,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人正晃着步子,四散着往山下走。
义姁定睛一看,他们的胸口还插着根什么东西,破烂衣裳上尽是沾染的血水,正是前几日在血池中看到的那些药人!
这山路所通向的方向,正是山下的祠堂。
****
义姁心中一凛,暗叹不妙,顾不得再去寻那夜交藤,匆忙转身便要离开。
然而还未跑出几步,身后忽地一阵疾风掠过,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便如铁钳般揽上了她的腰间。
她只觉双脚离地,整个人好似被提起一般,耳边呼啸的风声骤然加剧,两旁的树木飞速向后退去,化作一片模糊的剪影。
义姁侧首望去,只见身侧那男子正揽着她的腰,脚步如风。山路在脚下飞速后退,夜风刮得脸颊生疼,碎发胡乱地拍打着眼角。
片刻之后便到了山下,祠堂的后门。义姁尚未反应过来,腰间的手却忽地一松,整个身子忽地落到地上,几近摔倒。
萧衍看着她踉跄了几番才站稳,故作抱歉轻声道:“适才急了,未曾来记得及提前告知娘子,还望娘子见谅。”
说着,他微微双手作辑做了个道歉的礼,而后便走向祠堂的后门。
义姁急忙张开双臂上前挡住他:“你进去作甚?”
萧衍手持剑鞘,举上前推着义姁的腰把她供到了一旁,“带着娘子一路下山,累了,想进去讨杯水喝。”
话毕,不等义姁回复,他便径直打开侧门走了进去。
义姁无语,只得快速跟了上去。
****
烛光在堂内摇曳,暗黄的光影映在斑驳的墙壁上。
门外传来一阵阵破竹般的巨响,刘绍和宋昭带着几名男子正合力用木桩堵住摇摇欲坠的门窗。破旧的窗纸上印着外面扑来扑去的手臂,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黑色血印。
堂内一片混乱,病患们蜷缩在墙角,疮口因恐惧而裂开,发出撕心裂肺的呻吟,祈祷声与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还是来晚了。"
义姁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正要去帮宋昭,却突然听到一声剧烈的痛苦呻吟。循声望去,地上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躯体,正是阿蘅。
徐济安和其他医者正围在一旁,不知所措。
义姁快步冲上前,蹲下身子,急切地问道:"阿蘅,你这是怎么了?"
独臂老者皱着眉头,苍老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哭腔,许是不愿见阿蘅如此痛苦,他背过身哽咽答道:"不...不知为何,外面突然来那些东西,阿蘅就这样了..."
“姐...姐...好痛...我好痛...”
阿蘅看见义姁,睁开满是红血的眼睛,挣扎之间,眼角流下的尽是红血水眼泪。嫩白的脖颈间,除了未结痂的疮口,皮肤下竟拱起密密麻麻蠕动的黑点,
门外的拍门声越来越激烈,外面黑影重重,宋昭他们显然已支撑不住。
义姁握紧阿蘅乱扑腾的小手,眼眶泛红:"阿蘅,你...你...阿蘅..."
义姁想了许久,终是话到嘴边只剩了呼唤与呜咽。此刻,她除了安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其他。
萧衍见状走上前,站在徐济安身后,低声唤道:“徐大人。”
徐济安闻声回头,看到面具的一瞬间,神情微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和震惊。他轻声回复:”萧大人,您怎么会在此?”
二人走到隔间。
萧衍揭开面具,烛火恍惚之中露出一张冷峻面孔,高挺的眉骨在眼部投下一片阴影,衬得眼神多了几分锐利。
“徐大人这一走,可令本官好找。”
徐济安闻言,头又埋低了几分,语气恭敬道:“不敢。”
“看见自己亲手制作的药人攻击,是何感受?”
徐济安闻言,顿了一下,语气带有一丝颤抖:“大人,我已离开太医院,也不再替那人做事。”
“那徐大人该不会以为来这翠竹村救疫,便能赎罪吧?”
萧衍顿了一下,声音阴沉道:“可别忘了,这疫病是因何而起。”
门外的拍门声愈加剧烈,掺杂着阿蘅的哭闹声。徐济安颤抖着的步子后退了几分。
“徐大人当真要亲眼看着亲孙女去死?”
"不...不..."徐济安哽咽着抬起头,浑浊的眼眶中流出泪水。
“徐大人学富五车,当初为保住唯一的孙女,将母蛊种在刚出生的亲孙女身上,以为只要药人永不苏醒,那女童便会平安无事。如今药人苏醒,徐大人怕是又要被委以重任了吧。”
“我...我不会再替那人做事的...”徐济安语气哽咽,恳求道:“求萧大人指路...”
萧衍道:“徐大人如此聪明,自是知道只有母蛊死了,那些药人身上的子蛊虫才能亡。徐大人与那女童血缘相连,母蛊多年来习惯您亲孙女的血肉,自也能适应您的血肉...”
"是..."
徐济安明白了萧衍话中的意思,俯身行了一礼,缓缓转身向堂内走去。
走到一半时,他忽然停住脚步,哑着嗓子道:"麻烦萧大人,替我转告那白衣女医师,找到夜交藤后,务必捣碎并加入清泉水,方可有效。"
白衣女医师,便是那女子。萧衍想到了义姁,回应道:“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