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时养伤的日子里,南殿结界仍在,二位尊上却不知去了哪。
她瞧着崔寂整日忙来忙去,做饭、洗衣、练功、喂猫,似乎一切如常,可她总觉得,师弟一切如常才是最奇怪的。
就像那晚,她没能从鼠耳处得知,他究竟是如何穿过结界的。
但他能闯进来,就意味着结界并非无懈可击,难道二位尊上不追究吗?而且,他能闯进来,其他人是否也能闯进来?
傀儡木人上附有裁月尊上的灵力,崔雪时已学会用它修补和巩固结界。
现下尊上们不在,她和崔寂便只能靠自己。
申时刚过,晚霞欲燃,崔寂料理完院中杂务,便回房练功。
其实,他白天就已练过三个多时辰的御器、御灵和剑招,唯有到了晚间,“伺候”师姐吃饱喝足后,才能央着她,共修灵力。
“师姐,我们得快一些了。”崔寂巴不得整日与她待在一起。
“与你合修十分有效,不过,就算你是块良田,也不能每天都……”崔雪时的确不爱苦修,但每次她只需引渡灵力,而崔寂则需运转几个周天,再行反哺,着实是太辛苦了。
但这话说出来,就有些怪怪的。
毕竟谁没看过几本闲书?书中常把崔寂这种体格称为“炉鼎”,被共修之人狎昵把玩,描绘时多的是淫词浪语。
崔寂年过二十,稚气全然褪去,因练功勤勉,胸膛宽阔结实,骨骼匀称有力,加之丰神俊朗的样貌,若搁到外面,也是无数女修倾心仰慕的对象。
任崔雪时再怎么直率洒脱,也不好当面同他开这样不着边际的玩笑。
偏巧,貌美师弟浑然不觉她在想什么,只委屈巴巴道:“师姐,你觉得我不行。”
崔雪时脸上烧起来:“……你行,你行的,是我,我困了,想睡觉了。”
她躲到床榻上,拿被子蒙住自己,以为不理他,他识趣的话就会自己走了。
岂料崔寂根本没离开,而是也爬上去,隔着被子贴着她,半晌都没动。
“云暄?”崔雪时露出一双眼睛,悄悄钻出来看他。
“师姐。”晕黄的烛光在崔寂脸上投落一片阴影,他那双瞎掉的眼睛显得更为苦楚,“让我抱一会好不好?就抱一会儿。”
崔雪时猜到了,他有话想对自己说,应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开口。
她破例放他钻进被子,两人隔着里衣紧贴着:“你想说什么?”
崔寂缓缓开口:“我去后院看过那些兽灵了,虽然不是我与它们订立的血契,但它们能分辨出,我身上有漉月尊上的气息。”
“相处那样久,总会有所影响。”
“可它们仍然很狂躁,尊上不在,只能用食物安抚。”
“食物又不够了……对吗?”
“若二位尊上明日还不回来,我就得下山采买,否则,我们都会断粮。”
崔寂想着,既然是去四兀村购买粮食,至不济,他可以再请齐霜帮忙。
“对不起啊云暄,你唤我一声师姐,我却没你考虑得多。不然明天……”崔雪时想陪他一同下山,可话没说完,就感受到一阵异动,“有人闯进来了。”
“在哪?”崔寂问。
崔雪时感应着傀儡木人的方位:“在……厨房?”
小院在南殿东侧,仅有两间卧房和一间厨房,崔雪时的屋子与厨房一墙之隔,她凝神细听,竟能听见狼吞虎咽的吃饭声。
粮食本就不够,竟还来了个“偷吃贼”!
崔雪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跑去厨房,果然看见一人,蹲在灶台后偷吃东西!
“你给我起来!”那人背对着她,被她猛踢了一脚。
崔寂到时,恰见偷吃贼被踢得半趴在地上,尽管如此,他也没回头,而是匆匆忙忙地,将险些洒出来的食物全数塞进嘴里。
他担心师姐再遭暗算,遂将她挡在身后:“你是何人?”
那人用力咀嚼着,直到把嘴里的东西都吞进肚子,才抹了抹嘴,站起来:“玄烛,李玄烛。”
崔雪时见他不过是个半大少年,面容生得稚嫩,身量也未长足,却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黑色长袍,导致不得不挽起袖口,且在身后拖了长长一截。
黑袍……少年?
瞧见这袭黑袍,她晃了晃神,因它与捕梦镜中的男子所穿的黑袍极为相似,若非这少年身形不对,有种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感觉,她必定会认为,梦中那男子就是眼前这位。
貌似纯洁无害,实则暗藏歹心。
这种套路他们已经经历过类似的了,崔寂丝毫不信他,即刻唤出厌嚣,压到了他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