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榻滚落,阖眸抿唇,精致的眉目蹙起,他沉闷地痛吟吞没在隐忍之中。
她的力量竟如此之大,就连经受过体术系统训练的他也不能够轻易地挣脱。
“疼吗?”
她的面容平静,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在他身上,似乎在掂量从猎物身上剥落的皮草是否完整,微垂的双眼透着平静的控制感。慕容松感到夏日凉夜般的惊悚。
墨发在指间手感冰凉、触感如冰丝,小厌神色如常,似乎强迫他双眼注视着她的人并不是自己。
长长的发丝下,月光中,慕容松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到她缓缓蹲下,轻声问话的声音:
“忍耐力很好啊,慕容。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你远不如看上去这样脆弱,任人拿捏,……那天在教学楼,想杀施别盛的枪击案凶手,就是你吧?慕容。”
慕容松以沉默对答,他修长的脖颈被迫抬起,露出优美流畅的弧度。那双漂亮的眼睛如此平和的与她对视,对她猜到的事实不置可否。
小厌对戳破他这件事态度轻松:
“我知道你好奇为何我会这么说,又是如何查觉的,其实,我之前只是怀疑……但现在,我想我已经确定了。周四结课典礼的那天,我在开棺前的更衣室检查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准备好暗杀武器,并带入了更衣室吧?
你以替代副会长参加管弦乐队演奏的名义,将武器藏入了本该呈放乐器的萨克斯箱包内。为了保险,你准备了两个同样的箱包,一个呈放乐器,另一个呈放武器。演讲结束后,你以更换礼服的名义进入更衣室调换箱包,取走了武器,再次进入礼堂的你的行动就已经开始了。”
慕容松依旧气度如雪松般冷峻,微微低着眼,沉默着不出一言,只是心中渐渐泛起涟漪。
小厌拥有着令人惊诧的直感。
她继续说道:
“在陈列馆走廊时,我就已经产生了疑惑,当时你显然已经发现了施别盛,我虽及时将他拉入了旁侧的房间,但你又是如何确信偌大的大堂,他会选择进入这个近似死路的地点?
当你占据了玉枢花园对面的翡翠馆高地,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时,一枪过后,你为什么没有再进行追击,而是选择撤退?
让我想想……
是枪声与弹道暴露了你的地点,警方的狙击手发现了你,伤了你的手臂,对吗?你撒谎手臂是摔倒而致的伤,又想让我误解,是枪击案的凶手打伤了你,实际上,你就是校园枪击案的凶手。
慕容……我猜得对吗?”
慕容松面对她平铺直叙地叙述,在这种被看穿的恐怖之中,他却异常地宁静。
他只是想: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些事的?从礼堂开始…更衣室开始,还是……从自己出现在这里时就察觉到了?
似乎看出他的疑虑,小厌欣然解答:
“你隐藏得确实很好,没有人会怀疑你的作案动机,大概谁都不能够想出跟施别盛日常关系如此之好的你,会摇身一变变成校园枪击案的杀手吧。
我在大厅看到了你掩人耳目而用的玫瑰金色的萨克斯,你也确实演奏了它,就算是你的真实身份,也是我…”
小厌微顿,“今日才偶然得知。”
“其实刚刚你想挣脱我,应当不算艰难,但你选择了忍耐,如果你反抗得激烈一些我的疑虑或许会打消许多。……事已至此,个中细节,我已不想钻研,我想问你的是,你为什么要在更衣室问我是否选修了游泳馆的课程?
你在确认我的行程吗?
你想……避免什么?”
小厌的眼睛眯起,露出细腻而精明的考究与猜疑。
见他不答,她又问道:
“你想杀了施别盛,你对他就有那么恨?为了杀他,可以隐忍至此?我也是你复仇的工具吗?你知道我会来,所以利用、”
然而,还未说完的话,被并拢的修指抵住,戛然而止。
“小厌。”
如静谧雕塑般的慕容松终于有了动作,他轻轻地抬起手来,捂住她唇。
久违地,他平静地开口了:
“……我是恨施别盛,也确实想杀了他,你猜得没错,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你。”
慕容松那双澹然的双眸垂下来,此刻流露出的寂寞如雪般清凉,他缓慢地直起身子来,目光犹如枝头的月色,降临在眼前少女的身上。
小厌这才发觉他半身的高挑修颀,似乎之前一直都是委身俯低,此刻说话时,垂绍般的墨发便如流水般覆在她的胸前。
他的指尖冰凉,不轻不缓地捂住她的唇,虚虚地与唇瓣还隔了一段距离,感受着她的呼吸喷洒在掌心,仍旧稳如端仪。
室内的寂静之中,他神情平静,完全没了之前贸然闯入的错愕与的被欺辱的彷徨之色。只是漠然之色,纯然一派自然不乱。
“你知道得远比我想象的多,小厌。”
他缓缓收回手,看着她说道:
“我原以为不知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并愿意为此承担后果,我愿意告诉你。”
慕容松极为俊美的脸上,因伤病苍白如许,仍旧矜贵清漠。
此刻的他不再脆弱、迷茫,只剩下眼底的冰冷与不容探究,这是从之前的他身上完全看不到的俯瞰之姿、上位者的缄默。
小厌只觉得这人一瞬间褪下了某种躯壳,在「慕容松」之下,是另一重的「慕容」,而在「慕容」之下,又是他或许真正隐藏着的「隐太子」。
小厌正愁他不说,于是顺坡下驴,不再扯他的头发。她松开了手,乍然态度转变,乖巧地道:
“我愿意,你说吧。”
看了她乍然露出的笑容一会儿,似乎是才反应过来,慕容松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