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茵:“他够不到?所以你一开始想拿那包软盒烟,不是想买那款烟?”
梁淮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我不抽烟的。”
端木茵心想,那倒是。她讨厌烟味,幸好她亲近的两个男人,端木远、梁淮他们都不抽烟。
“我伸手试了下,踮脚刚好可以拿到最上排的香烟。被害者若是能轻松拿到最上排的烟他为什么不拿?因为他够不到,踮了脚也够不到,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拿了中间一排的烟,没有上排的贵,但也不便宜。”
“也可能他就爱抽那款。”
梁淮摇摇头:“上排最靠外那款烟,它的烟气一氧化碳和焦油量很低,没有价格因素,抽烟人会优先选烟气一氧化碳和焦油量低的烟来抽。”
端木茵撅噘嘴:“你又知道了。”
梁淮轻笑:“工作嘛,时常有人敬烟,多少了解点。”
端木茵低头,脚尖划过杂草,思忖着梁淮这样解释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此,只能朝那人身高问题上去思考了。
“如果踮了脚也够不到,你一米八六,踮脚刚好可以拿到最上排的烟,照你的身高算下来,被害者大概也就一米七六,反正不会超过一米七八。”
“差不多。”
“那是不是意味着,凶手也不一定要个头高人魁梧才能对他下手?”
“我也是这样想。”梁淮指了指前方,说,“你朋友圈发的那张照片是站在这个位置上拍的?”
端木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还是记忆中的青石板道路和灰墙黑瓦老房子,唯一不同的是窄巷深处空无一人。大约是天色昏暗,竟给人种颓靡的感觉。
“过去看看?”梁淮垂眸问她。
端木茵僵了僵,而后点头。
“那个人当时靠在这面墙上。”端木茵抬手摸了摸墙面。年数太久,青砖已泛黑,砖与砖的缝隙中还蔓延着青色的苔藓,触//碰上去,微微有点潮湿。
梁淮没有做声。他从口袋里掏出那盒烟,撕开塑料包装纸,倒出一支烟,夹在指间。
“你不是不抽烟的?”端木茵一手抵在墙面上,歪着头看他。
梁淮靠在墙上,扭头看她:“还记得我们看照片时我问你,那个人指间夹着的是烟吗?我认为,那个人就是在抽烟。”他又回过头,淡淡道,“你说,那个时候,那个人在想什么?”
端木茵愣了一瞬。
想什么?
她答不上来。
她只记得,那时,那人的侧影寂寥又落寞。
***
老槐树下。
端木茵蹲在树前,脚底是厚厚一层落叶,稍微动一下,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居然真的劈成两半了!”端木茵不无惋惜,“这株槐树长成这样也得大几十年,上百年吧。”
梁淮蹲在她身旁,伸手捏走粘在她头发上的小飞虫。
端木茵身体往后靠了靠,眯着眼看:“是什么?不会是尺蠖吧?”
“不是,是只小飞虫。”
端木茵松了口气,换了个姿势蹲着,胳膊肘撑在大腿上,双手托住下巴:“以前读书的时候,学校里也有几株槐树。有一次,有个很小的、碧绿碧绿的尺蠖掉在小柔的毛衣上,吓得她满操场跑……”讲到激动处,她语气里带了点劫后余生的后怕。
梁淮嘴角微微上翘。他甚至能想像得到阿茵跟着小柔一起哇哇大叫,乱奔乱跳的模样。
“你还笑。”端木茵鼓着脸生气。
“没有。”嘴上这么说着,某人嘴角的弧度一点没压下来,“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有个男生帮她拿掉了。梁淮,你知道吗,尺蠖动的时候,是一屈一伸的,屈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座拱桥。”端木茵一边说着,一边用食指拱成一个“九”字,接着又伸直。
梁淮转过身,视线定格在对面的望槐桥上。脑子里还残留着想像中尺蠖屈起时像座拱桥的画面。
尺蠖动的时候,是一屈一伸的。
那不动的时候呢?大概伸得笔直,就如凶手把被害者吊在望槐桥上时,尸体也是笔直倒挂。
“在想什么呢?”端木茵问。
“在想尺蠖,想凶手,想昨天我们讨论的问题,在想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