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刺耳的电流声传遍整个基地。
清晨外面的天还蒙蒙亮,有些人尚沉浸在睡梦中,广播紊乱的电流声直接把整个基地的瞌睡虫扫光了。
“很抱歉,有患者精神压力过大,误闯广播室,刚才广播的内容请不要在意。”
重复三遍的道歉广播内容开启了今天一天的生活。
丁渠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广播预告高高提起,她神经紧绷了好几天,但无事发生。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基地内相安无事,高度戒备的巡逻队都稍有懈怠。
不去当志愿者的丁渠“赖”不下去了,周围人对她养宠占隔间的行为很是不满。
终于在几天后的清晨,工作人员带她去办理出基地的手续。
“这边签字,你先等等,你要带走的东西都要检查过才能带走。”
工作人员带她进办事的隔间签出入名单,看见她十指缠紧纱布的右手,问道:“手怎么回事?”
丁渠签完字,抱好猫包,缩回手,“摔的,刚摔的。检查过了,和疫病没关系。”
她翻出前天刚做过的检查报告。
工作人员看过后说道:“你等等,等东西检查完就可以走了。你想好,真的要走吗?”
她没说话,点点头。
此时此刻,三楼
赵霖临站在三楼的落地窗前,俯瞰楼下,似笑非笑:“各位,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房间内基地总负责人,特别行动处处长坐在上首,危机事件特别提拔,危机管理部门的队长没死的话,这个位置不该是他坐。
两侧坐着第二研究所代表和危机管理部门二队。
总负责人对面,坐着一个四肢被铁圈拷在椅子上,嘴上用胶带贴住,一脸视死如归。
赵霖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每天有各式各样的人想用广播传递些不实信息,每次抓是能抓到,却架不住一波又一波的人,你们还没找出幕后黑手是谁吗?”
危机管理部门二队:“小赵,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的预知能力不也没有派上用场吗?”
“预知……能力吗?”赵霖临一字一句说道,他面上突然血色尽失,痛苦难言,他跪倒在地,惊到了在场的人。
“小赵……”
赵霖临的青筋由衣领处蔓延至脸上,他手握住座椅扶手,支撑起身体,“快……快去广播室……”
晚了。
广播熟悉的滋滋电流声响起:
“大家请静一静,除了医护人员外请停下手中的工作,我是第一研究所的研究员,今天我来为大家公布一个真相,请不要再喝你们手中的营养液。”
第二研究所代表骤然起身,“怎么回事?广播室留守的人呢?”
广播的声音仍在继续:“第二研究所研制的营养液,是在将你们当作疫病试药的小白鼠。”
“第二研究所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将全体人民当作他们的试验田,在长期的营养液作用下,身体机能下降,已有受害者昏迷不醒。
“请大家不要再喝手中的营养液。”
“人呢?巡逻队的人呢?”
广播最后一句话无限循环,直到巡逻队的人冲进广播室,关掉广播。
第一研究所的研究员被带进会议室时,赵霖临已恢复正常,坐在椅子上道:“赵工,不用太担心,我事先屏蔽了医护区的广播,基地隔音不差,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第二研究所代表不领情:“你既然有能力屏蔽医护区的广播,为什么没能及时制止他们的危言耸听?”
刚走进来的第一研究所研究员闻言,侧头看向赵霖临,显然是没想到医护区的广播被屏蔽了。
赵霖临:“赵工,你我算得上是本家,话不能这么说吧,没人能做到十全十美,您不是也让沈工他们在您眼皮下揭了老底?”
走进来的研究员在场的人都认识。
两人之间火药味四溅。
*
在一楼办事处的丁渠听到了完整的广播,她本能抬头,寻找声音的方向。
广播被掐断,最后的回声在基地内传播开来,几分钟的寂静无声,她呆在基地一个多月,每天耳边嗡嗡作响,从没有这样安静的时刻。
她看到二楼一南一北长廊两端的门率先打开,有两个人走出来,木楞楞地遥遥与对方相视,他们的动作犹如复刻一般,一起抬脚,一起张嘴。
他们在说:“我们……要个说法。”
火星跳进了干草堆。
议论轰然爆发。
更多的人跑出来,跑向三楼,跑向办事处,跑向官方工作人员工作的地方,想问个清楚。
丁渠见事不妙,迅速锁定办事处旁边较人住的隔间要小上一半的杂物间,她躲进去,关上门。
“广播是什么意思?我家孩子最近老咳是不是什么营养液的原因,老天啊,我们躲过了地震,躲不过人。”
“我说伤口怎么老不见好,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我们要见负责人!”
“这事该怎么解决,你们吃粮食、吃肉,吃得满嘴流油,踩着我们的血肉往上爬……”
“我朋友呢?前两天他晕倒,你们带他去三楼治疗,他人呢?我要见他人。”
小小杂物间的门薄得像一张脆弱的纸,一门之隔,巡逻队在呵退人群,很多人想去旁边办事处招工作人员,许多只脚蹬在门上,她耳边炸开轰鸣声,震得她头脑发晕,呕吐感止不住地泛上来。
丁渠空出手,翻出杂物间叠起的瘸腿桌子,桌角向内,桌面紧紧抵住门,防止过多人挤压在走廊边,挤坏她的门。
她哆嗦拿起手机。
【是否购买羊村的大门?】
没有一只狼能进得了羊村的大门。
她特意加钱,将道具【羊村大门】定制成和隔间的门一模一样的样式。
八百块从她指尖划走,门没变,门背后传来的力道减轻了不少。
她鼓胀的太阳穴略略放松了些。
三花猫趴在她怀里,舔舔她的手臂,安抚她的情绪。
【是否购买火眼金睛(透视版)?】
丁渠戴上凭空出现在手上的眼镜,视线穿过墙壁,将外面的情形纳入眼底。
戒备这么森严,她想出去都麻烦得要死,住在基地三楼的人不像是对第一研究所研究员的说辞没有准备的样子。
她倒要看看,今天他们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按第一研究所的话来说,她以为的营养液副作用根本其实根本不存在,不过大多数人想岔了它的用法。
它是因疫病研制的药剂,其作用本就是以万物为养料,供养尖端的枝芽长出新生的绿芽,向上生长。
这样的营养液和疫病……有什么区别呢?
人为的筛选和天然的筛选,哪个神经病会在两坨屎里面挑哪坨是巧克力香的?
“砰。”
□□撞击硬物的闷响。
加固的房门并没有阻止声音的传递,丁渠分出心思分辨了一下,可能是二三楼有人摔了下来。
“杀人啦!”
“巡逻队杀人啦!!”
“砰~”又是一声,铁栅门合上,铁皮相撞的清脆声回荡在二层。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巡逻队后退,无数只手伸进铁栅门的缝隙间,一波波人挤上来,挤在最前面的人肉眼可见地透不过气来。
“不要轻举妄动。”
巡逻队有人想伸手做些什么,旁边的人在他未动作前严厉制止了他。
*
底下的讨伐声冲散了火药味。
危机管理部二队打圆场,“沈工脑子不好不是一天两天了,说的都是无稽之谈,大家都消消气,事已至此,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小赵,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二队,您这话的意思,总不会是让我戴罪立功吧。”赵霖临永远是笑的,让人分不清他哪句是在生气,哪句又是真的高兴。
左右不会是二队刚才说的这句。
他忽地打开门,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侧身靠在门框上,问站在走廊两侧的巡逻队队员,“你们说,广播的事情是不是我做错了,若不是我没管理好,也不会发生这种动乱,我……本意不是想这样的。”
巡逻队队员:“当然不是,赵哥又不是全知全能。”
“谢谢你们。”赵霖临笑逐颜开,一扫说话时的阴霾,转头关上门,凑到二队身边,“二队,我相信您和巡逻队的兄弟一样不是这个意思,对吧?”
他的不按常理出牌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
二队神情自若,“肯定不是,年轻人就喜欢想得多,楼下也是,众人偏偏喜欢听信一些没有根据的话。小赵,你在年轻人里的威望这么高,肯定有办法解决问题。”
“有啊。”赵霖临随他话音落下,紧跟着接上,“但我身无职务,没有权利,很多事情我办都是逾矩……”
想他与虎谋皮,总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基地总负责人一锤定音:“危机管理部门的一队长尚且闲置……”
二队握住茶杯的手猛然收紧。
“行啊。”赵霖临满口答应,“我乐意效劳,为您解困。”
他没立刻动作,而是用A4纸折成了一只纸飞机。
第二研究所代表耐不住浮躁的心:“小赵,楼下伤亡越多,对你想要的东西可越不利。”
赵霖临懒得搭理他,他慢条斯理地用A4纸折成了一只纸飞机。
纸飞机摇摇晃晃滑过半个房间,磕在沈工的脑袋上。
沈工冷漠看他,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