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向日葵田中传出阵阵蝉鸣,一旁灌木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几片绿叶从树枝上掉落,随即在茂密的灌木丛中探出一金一黑两个毛茸茸的脑袋。
微风吹过向日葵田时,似乎整个田地都在轻轻摇曳,一片金黄色的波浪在田野中翻滚。
男孩的黑发齐耳长,在烈日照射下如同一缕丝丝银河,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好巧不巧方才掉落在地的落叶被风吹起差点吹进他的嘴里,惹得那张漂亮的脸紧紧皱在一起。
“我们,这样出来真的不会被罚吗?”
男孩稚嫩的童声传来,用力攥住身边人的衣袖。
全怪他,如果之前好好学习,就不会在雪乳的考查课上还需要帝俊给他扔小纸条,也就不会被雪乳发现让他两出去罚站。
本来他都愧疚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但没想到帝俊竟然直接带他出来玩,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帝俊,被扎起来的耀眼的金发在阳光光辉的照射下犹如明亮的黄金。
虽然很开心,但是金华猫一想到被逮回去肯定帝俊又要自己担下全部惩罚,又难过起来。
“又难过什么呢?”
即使在炎炎夏日,帝俊的手依旧冰凉,金色的眸如水般柔和,他伸手刮过金华猫的鼻梁,又伸手捏了捏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但金华猫没有回答他。
帝俊轻叹一声。
“怕什么,有我在。”
他伸手揉了揉柔软黑发,明明也是个小孩,手上却布满了老茧和稀碎的伤痕。
可金华猫的头更低了,如果不是帝俊拉了把他,恐怕他的脸都要塞进衣领。
阳光明媚的午后,和煦的微风吹过,向日葵田正对着的土坡上,老槐树投下的阴影中,两道身影静静地靠坐在一起,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默默地感受着片刻偷来的宁静。
意料之中,在看到落在面前的一道身影时,帝俊和金华猫便知道他来了。
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金华猫抓着帝俊的衣角攥的更紧了。
帝俊放下他的手,起身拍拍衣边沾染上的泥渍,抬头仰视着面前带着金丝边眼镜,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看似斯文儒雅的男人。
金色的眸子倔强的对上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蓝灰色的眼眸。
雪乳薄唇微微勾起,但笑意不达眼底。
他好像知道帝俊要说什么一样,开玩笑似的用手里的文件拍了拍帝俊的头。
但两人都知道雪乳生气了。
“想说是你带着他出来的吗,下次能不能换个别的理由,还有你,金华猫,你们两个的禁闭一个也别想逃。”
没有窗户的房间既压抑又黑暗,唯一的铁门除却在送饭时会打开外再无他路。
没有阳光的照耀,仿佛时间都在此停止。
房间内布置简单,只有一张硬梆梆的铁床,刚坐上去时还会有点冰,帝俊并不在意,反而在将一块位置暖热后让给金华猫坐下。
“对不起……”
金华猫低垂着眉眼,肩膀微微抖动,低声喃喃。
帝俊看着他这副模样想笑又有些无奈,想到了从前。
他们大多都是孤儿,是K将他们带到一起。
那个寒风凛冽的冬天,在一簇即将熄灭的火堆前,他以为自己要死了,K带着雪乳和松风,像伟岸的神明,出现在一个濒死的孩子面前。
他看不清K的脸,但对方向自己伸出的手无异于是救他于水火中,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握住了那只带着皮革手套的手。
直到来到GCV后他才发现原来被领来的不止自己一人。
在雪乳讲述GCV和菌种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最瘦弱的,孤僻的躲在角落里的小小的家伙。
名字从来都是双向选择,生命中所谓的偶然,都是命中注定,所以他在12张纸条中他抽中了帝俊,K似乎对他抱有很大期望。
同时他也知道了躲在角落里的家伙叫金华猫。
K告诉他,他们12个人是一个大家庭,不该分彼此你我,而他,负责领导其他11个人。
或许一开始他是不愿的,同样大家也不愿意听他的话,但后来也就习惯了,或许是对实力的臣服或许又是别的什么,最初看似一个个都高冷的其他人,都逐渐卸下伪装。
想到这儿,帝俊不自觉的低笑出声,但一旁的金华猫只以为他是在笑话自己,咬着下唇,眼中只剩茫然的无助。
“没在笑你,怎么这么敏感,在想以前。”
帝俊伸手再次揉乱了黑发,思绪飘远。
起初在每次训练中总有一个比他高一点的家伙老是捣乱不听指挥,是诸杯,他并不服气一个比自己还要矮的指挥自己。
直到一次在训练中帝俊起了坏心思,他是12人中唯一一个最先可以灵活使用菌种的,所以他悄悄用菌种使了点绊子,包括但不限于让他莫名其妙摔个狗啃泥,亦或者是让烟雾弹提前在他那儿爆炸等等。
最开始诸杯只当自己运气不好,但一个人衰到一定程度时,就不单单是运气问题,再一次被乱飞的垃圾袋套住头时,他看到了站在帝俊身旁没忍住笑的金华猫。
看到气急败坏的诸杯挽起袖子向着两人走来时,金华猫知道自己犯错了,但帝俊只是向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在用手拍拍他肩膀后便跨步迎了上去。
毕竟那个时候两人在肉搏上的实力不相上下,金华猫紧张的站在一旁在心里为帝俊捏了把汗。
诸杯的拳头但凡落下,身上少说青紫一片,眼看拳头就要落到脸上,帝俊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的笑,身形微微一侧,随后用脚尖绊倒诸杯,后者毫不意外的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帝俊双手插兜,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诸杯觉得自己被看扁,像只炸毛的黑猫一样,也不顾自己嘴角的擦伤,再次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