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片不断从脑海中闪过,硝烟中舞动的衣角,沾血的脸颊,冷漠的杀戮……
男人猛然睁开眼睛,不适应头顶刺眼白炽灯的瞳孔受痛急速收缩阖上,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寂静无声的病房中交杂着急促的呼吸和仪器滴滴响声。
病房外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
下一秒房门被措不及防推开。
病床上皮肤惨白金发近腰的男人正靠在枕头上,目光紧锁窗外的落叶,似在回忆着什么。
他失去血色的薄唇微张,眼眶干涩,突然滚落一滴无声的泪,划过苍白的脸颊留下一道水渍,在下颌处停留片刻滴落。
记忆如同走马灯般一一闪过,帝俊,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众人尴尬的站在门边,看着他呆滞的模样,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直到姑获鸟试探性的艰难开口。
“帝俊……?”
他微微偏头望着G0的众人,嘴角扯出一抹几乎要哭出来的笑,他死死咬住后槽牙,金眸中浸染悲怆,指甲亦在掌心留下数道发白的白月牙。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他的声音不再令人安心,任凭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竭力忍耐的悲戚,令人心疼。
诸杯知道他在想什么,手伸到半空又僵住。
“不是你的错。”
“找到他了吗。”
久久无人应答。
但帝俊心中已然知晓答案,两行浊泪无声滑落。
昏迷将近一年,他的康复训练进行的极其不顺,骨女看出他在自暴自弃。
他原谅不了失忆的自己错杀金华猫,原谅不了那时无能为力的自己让九婴,伽椰子,童晗晗她们死在自己面前。
看着好不容易靠着安眠药睡着的帝俊,骨女看着他眼底的淤青心疼极了。
诸杯悄然推门走进,眼神复杂的看着床上的人随后叫出骨女。
眼下时过境迁,明明说好了清算完STNF后GCV和白羊宫平起平坐。
但没想到对方翻脸现在不认人。
他们没有办法,被对方压制的很死,但好在终究还未撕破脸,诸杯求助似的透过病房门的玻璃望着疲惫的闭目的帝俊。
他似乎不想再参与这些纠葛,大抵是金华猫的死对他的打击过于大。
然而即使两人的讨论声再小,也惊醒了病房中浅睡的人。
“白羊宫做了什么?”
他吃力的扶着门扉弯腰轻喘,垂下眼眸,流露出一抹苦涩。
秋风含霜,冷风不住的从领口往里灌,诸杯和骨女好说歹说都制止不了帝俊出门,只能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出来。
别墅周围庭院里的花花草草缺少人的打理和照顾已经枯萎,金鱼草枯萎后花骨朵变成一个个骷髅头,风吹过诡异的微晃。
安阳贺家别野的大门被白羊宫贴上封条,在一把撕下封条后或许是冷风入喉呛得帝俊忍不住咳嗽。
喉头传来淡淡咸腥,他低头看到黑色手套被浸,不动声色的将手缩了回去。
看着帝俊愈发苍白的脸色,骨女焦急亦不解,明明在他昏迷期间都是巴隆尽心照顾,以他的医术不应该出现如此后遗症。
推开门,满目疮痍狼藉,空气中充斥腐败霉味,蛛网肆意的挂在角落,酒瓶碎了一地,帝俊眼前似乎仍是先前颜佑差些打破这些酒时安阳贺心疼嚷嚷的模样。
正对门前方有一扇门敞开,通向黑黝黝的地下。
三人站在门口,光亮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昏暗的地下室中。
映入眼帘的是两具骨架,骨女说那是安阳贺父母的,而帝俊看出两人脊骨分别少了一块。
据说泰山府君有一条由人骨组成的骨鞭,但那一块块脊骨具体从何而来无人知晓。
几缕金发被风吹起沾在唇间,骨女见状想要替他扎起头发,帝俊摇摇头,似乎透过空气看到某人影子。
两两相望,徒留失望。
“剪了吧。”
闻言诸杯骨女皆一愣,骨女慌张的抓住他的衣袖,以为他又要离开大家。
“太长,麻烦。”
两人依旧未语,明明从前头发比现在还长的时候他都不觉麻烦过。
风还是那样的风,人还是那样的人,但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可骨女说不上来。
或者说大家不愿去面对,缩在仅有的温暖庇所,不去深究就当没有发生。
金发丝丝被斩断,被修剪齐到下颌,帝俊独身一人走在GCV,忽然察觉肩头被人轻轻一碰。
身后传来芭比难掩喜悦的声音。
“卫郁阳?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