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竟在吸食这种东西?”姜载容愕然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一方茁壮,一方萎靡,可不就像是在吞噬吗?
一直以来和他亲近的木行元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悬停在他眼球上的荆条剧烈颤抖,从尖端的表皮开始撕裂,露出里面黑绿色的液体,再是被抽离、碾碎,一点点萎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
姜载容意识到它们在做什么后,便迅速响应它们的呼唤,催动它们加速吞噬。
那种感觉玄而又玄,只需要在这片染了色的林中世界中探出精神触须,便可随心地如同控制自己的手脚。
绿色光点散发出来的光芒越来越明亮,足以与明月争辉,整片夜幕被燎出星火状的孔洞。
“咔咔……”
枯萎的部分不断逆流而上,姜载容也挣脱开了荆条的桎梏,配合光点厌恶地挥砍破坏那些荆条。
此刻的它们果然再也没有办法重新生长,只能被断成一截又一截,萎落在地面,消散成灰。
到后来也不需要姜载容发力了,干脆扯下自己捂在鼻口的布料,双掌扶着自己的膝盖,半弯腰大喘气。
只是体内的能量柔和而庞大,将他整个脑袋都挤得满满当当,虽不至于疼痛,但也让他倍感吃力。
恐怕会被撑爆!
姜载容立刻选择原地打坐,以自己的意识为指引,将那股绿色的灵流一点点往自己的四肢百骸渗透。
它们毫无反抗,如同春日里卷起花瓣的风般柔和,最终化作一滴晶莹的绿液,朝着姜载容的丹田沉去。
姜载容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变得有些凝实,虽不知道这是怎样的程度,但很明显的已经不同以往。
这种瞎子抹黑一般的修炼真是无力啊,到底该如何了解自己目前修炼的进度?
完成这一切,姜载容的汗水才突然打开闸门,沿着他的眉弓、脸侧、鼻梁蜿蜒而下,在月色里勾出珍珠色细痕。
他露在外面的脸庞泛着冷玉色,碎发濡湿,黏在泛红眼尾旁,被迫仰起的脖颈暴起形状明显的血管。
水迹游走,最终在喉结处摇摇欲坠,随着艰难的吞咽动作轻颤。
终于……脱险了。
姜载容踉跄着站起身前进几步,气急败坏地踢散那些还差一点才碎裂的半截荆干,唇齿间全是气在头上的腥甜味。
“没手没脚的垃圾东西,还想吸我的血?你吸得起吗,啊?还敢不敢动你爷爷?”
如果不是这里距离白水河还有一段距离,他高低得把这些东西全部搅和起来扔进去当泥巴,防止二次复活!
姜载容那双金瞳里的一点绿已经褪去,重新恢复纯粹浓郁的金黄色。
当所有的荆条化成灰烬掉落在地,堆出一座土坡时,底下的两只鹰妖也重现天日。
几乎已经不能称呼为鹰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蝉燥山幽,鸟鸣林静。
姜载容站在无数碧绿光点中央,右手握着刀,久久凝视着坑里那一对拥抱在一起的烂肉,不知该作何反应。
原本只用来抓捕仇人的废弃陷阱,最终阴差阳错成了他亲自为这两只鹰挖的坟坑。
如果没有那些木行元素突然的帮助,他今天的下场可能和这两只鹰妖一样。
坑里潮湿阴暗,弥漫着一股蚊蚋不窥、蝇群不至的气息,里面的虫蚁在边缘处徘徊不前,触角慌乱。
不见一丝血迹,可空气里全是刺鼻的血味,如同烧焦的秸秆、腥臭的腐鱼,经久不散。
姜载容垂眸,黑长眼睫遮住瞳孔的一小部分视线,也遮去视线里的尸体。
那两双鹰翅膀此时也不再需要他亲自来拔,早不值钱地掉落一地。
“死的这么难看,没出息的东西。”
秃了毛的鸭子,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许久之后,姜载容才迈开脚步,走向林外,周身的落叶随着他的动作在身后盘旋。
姜载容食言了,他没有做到在他们蛊毒发作前就杀了他们,并且为他们处理后事。
装着钱的袋子硌得姜载容有点不适,很想拿出来扔掉。
那又如何,毕竟他们是来杀他的,也同样没有做到告诉他是谁发布的悬赏令,所以两清,谁也不欠谁的。
流澜岭无恩客栈,嗤,谁知道是真是假,怕不是引他过去宰了的黑店。
他没必要为此感到异样,死亡注定会在他们之中一方出现。
姜载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也是这样一边想着,一边咬得牙都快碎掉,突然踢飞脚边的一颗果子,臭着脸扭头折返,嘴里不干不净。
“除了我,谁还能给你们埋尸?话说到一半自己喊着叫着就死掉,谁想欠你们的啊?”
烂成这种样子,也根本不需要他另外动手了,早就死的不能再死。
坑也早就准备好,省的他另外费事挖。
“活该。”他靴底踩过脏臭的落叶,将黄土混合着羽毛扔进坑里,“被山林中的虫蚁分食活该,被野狗叼着骨头到处啃也活该。”
像是诡异神像中的沙漠白骨那样,被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体面,死在他乡无人收尸就得是这么一个下场。
“活该活该活该……”
“上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还要带着这种痛苦的记忆转生到下辈子也……”
姜载容喉咙扼住,没再继续说下去。
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去活下辈子,无论是怎样的记忆,都很可悲。
到底是重启新的未来,还是重复自己上辈子编排好的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