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的过分冷静和顺从反而让虞泠更加心慌,这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微妙的失控感让虞泠有些难受,她总觉得李一不会这么简单的放手。
但她回过头,只能看见李一柔柔弱弱地向她微笑。
和往常一样。
虞泠走了。
再也没回来。
他被虞泠抛弃了。
李一的脸因为酒精酡红,他没有说话,趴在桌子上默默流泪。
黑诊所的医生推了推他:“你少喝点,别死在我这。”
他可禁不起查。
李一酒量不好,他也很少喝酒,像这样酩酊大醉更是从来没有过。
医生给他拿了板护肝片,他抬起李一的头,强迫他咽下去。
“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李一喝醉了,他像个没有自我的人偶,任由医生摆弄。他低垂着头,手无力的垂在两侧。
“我好讨厌她……”
“她不要我了,明明承诺过……好痛苦……”
医生把桌子上的白酒全部撤走,又拿来醒酒药。
“讨厌谁?你妈?”
“她也讨厌……”
李一好像喝醉了,又好像很清醒,他将医生拿来的醒酒药一饮而尽,拿起桌上的小刀划自己的胳臂。
他刻意划出的伤口很浅,但还是有几滴血渗出,他吻上自己的伤口,吮吸自己的血液,连同痛苦一起吞下。
医生对李一的自虐行为视而不见,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压力大就喜欢自残,而且李一自己有分寸。
应该有吧……
他眼睁睁看着李一手臂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用得力气越来越大,整个小臂都是伤口和鲜血。
医生握住他的刀:“够了。”
李一没有挣扎,他看着自己的密密麻麻的伤口,想,是够了。
他又失控了。
顺从地放下刀,明明享受了这么多的痛苦,他心里的戾气、压力与愤怒却好像没有丝毫消解。
好想好想虞泠。
也许她给予的痛苦,才能给他带来抚慰。
但她要走了,她要抛弃他了。
早上,李一去卫生间洗漱,他看着镜子里满脸疲惫、眼眶红肿的自己,面无表情。
他昨天又失控了,他的情绪掌控能力越来越差,也许他要再去看看心理医生。
握紧又摊开自己的手掌,他欣赏着自己手臂上的纵横交错的伤口。
他昨晚换了一种方式,尝试通过酗酒释放压力,但没什么用,最后还是通过老方法,用自己的鲜血与痛苦安慰自己。
再次披上温和的人皮,李一擦干头发,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温柔似水。
他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永远都无法让虞泠爱上他,让虞泠为了他离婚,让虞泠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
他只是虞泠的工具和玩物,她不需要他了,就可以随意丢弃。
他对虞泠来说,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毕竟,她和傅江冉已经和好如初。
如果他们两个只是单纯的工具关系,那他需要报酬。
报酬是虞泠自己。
他只接受这种货币。
问:把虞泠关进笼子需要几步?
答:把虞泠关进笼子只需要三步——
打开笼子,抓住虞泠,关闭笼子。
以及,一点点时间。
陈净远给出的时间,是两个月。
“你再催我也没用啊,你以为这是买大白菜吗?”
“买大白菜我都要挑水灵的买呢,这种事更不能随随便便啦。”
“她要是死得太蹊跷,傅江冉肯定要查个底朝天,到时候露馅了别怪我。”
陈净远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摸着自己的银戒。
他幸灾乐祸地说:“你也被她甩了?”
李一沉下脸。
看着难得这么情绪外露的李一,陈净远差点笑出来。
他当初欺负李一欺负得那么狠,也没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一直都是一副死人样。现在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话,李一就破防了。
虞泠可真有本事。
陈净远低下头,眼中的笑意消散,捏着戒指的手青筋凸起。
她辜负他,抛弃他,现在惹上李一这个疯子也是活该。
她活该。
不过一个抬头,他又挂上笑脸:“我现在不仅要谢菡的信息了,我还要知道黎城和锦城的具体合作。”
李一点头,他说:“锦城最近查得严,你确定要在这动手?”
要是陈净远被抓了,他还要重新找人,很麻烦。
陈净远夸张地擦眼泪:“你在担心我吗?没事的,我有分寸。”
“我之前说的是气话,要是真把谢菡杀了,赵清逸不会放过我的,我只是个小虾米,可禁不起她折腾。”
陈净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且我打算弃暗投明了,这年头的□□也不好混啊,我还是投靠联邦吧。”
谢菡一打完仗就卸磨杀驴,得空就把他负责的一个军火窝点给端了,陈净远老大气得要死,差点一枪崩了给出合作建议的陈净远。
陈净远现在两头不讨好,他老大让他要么拿回厂子,要么杀了谢菡立威,要么就自裁吧,“暴雪”不需要废物。
他上头的时候也想过杀了谢菡,但他要是真杀了他,就是在和简玄宣战,未来也不好过。
他比他老大看得清楚,他们这些地头蛇是打不过简玄这条强龙的。
二十四区区长简玄,打定主意要扫黑除恶,他趁这个机会投靠联邦,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他知道他老大背后有人,上头的人,但现在打赢了,浑水摸鱼的机会少了,上头的人说不定也要被拉下来。
上头靠着卖军火赚了二十四区多少经费,陈净远都不敢想。
简玄流了那么多血,现在好不容易赢了,不得讨回来?她能放任对方继续趴在二十四区上吸血?
陈净远决定趁早抽身,给自己找个新靠山。
他年纪轻轻的,可还不想死。
和李一又聊了几句,陈净远拿出一个小袋子:“给清清的礼物,你带给她吧。”
李一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李复清和陈净远的关系这么好,他接过那个小袋子,说他会转交的。
李一看了看时间,他该回去给虞泠做早饭了,跟陈净远说了声再见就起身要走。
陈净远下意识拉住他,他顿了顿,说:“虞泠娇气,她怕疼,你……对她好点。”
别折磨她。
李一挥开他的手:“不关你的事。”
李一表现出显而易见的攻击性,陈净远没再往下说,他一个人留在位置上,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和虞泠已经过去了。
虞泠会怎么样都和他没关系,哪怕她被李一虐待死了也和他没关系。
李一的癖好他隐约知道一点,他还看过李一的比赛,有一次李一心情不好,下手格外残忍,对方身上的骨头都快断完了,但即使被打的面目全非,李一依旧吊着他一口气,让他活着下了赛场。
李一喜欢痛苦,但很少做得那么过分,纯粹地在虐待对方。
那次赛场的呼声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说起来,时间正好是虞泠结婚不久后呢。
李一那次做得太过火,还被负责人警告了,也被出来找乐子的陈净远撞了个正着,他认出了他。也是因为那件事才让他被陈净远抓住了把柄,被迫和他“相亲相爱,互帮互助”。
还有两个月……
他要忍耐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