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光惠吃着花生米跟他唠个没完:“你看这沙发套,还是我扯了布去找裁缝做的,它以前不是这个色儿,是我们容屿小时候在这睡午觉,睡觉之前他非要喝那什么珍珠奶茶,结果睡着睡着就吐了。”
“我当时给他吓得哟,还以为生了了不得的病,居然吐这种黑东西,仔细一看,不就是刚扔进垃圾桶的那种糯米丸子嘛!”
路新炀想也不想就说:“爷爷你刚才还说是因为他小气,不想把自己的冰淇淋分给来家里玩的小朋友,抱着冰淇淋乱跑结果摔沙发上了,布套洗不干净才换新的。”
“哦是吗,”季光惠满不在乎地说,“那就是换了两回,反正季容屿从小就会糟蹋东西。”
他一张嘴又抖出许多故事,路新炀听得乐不可支,从沙发这头笑到沙发那头,季容屿就蹲在玄关处擦他们三个人的鞋,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爷爷,然后唉声叹气地继续擦。
季光惠你知道吗,你的人设真的崩了。
在电话里,季容屿是噎人顶嘴两不误,可挂了电话他还是孝子贤孙,日常爱帮爷爷吹牛,连微博都时不时要提一嘴,给季光惠吹得跟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弄潮老顽童似的。
但绝大多数时候,他本人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话多且记性不太好的老头子。
而且根据柯雨乐提供的最新情报,季光惠近来好像还迷上算命了,有点神神叨叨的。
情况嘛就是这么个情况,季容屿承认自己有时候是艺术加工了一下,毕竟果味饮料里有3%的果肉就敢说自己是纯果汁了,那他爷爷的人设纯度起码得有百分之五六十啊,他吹起来不心虚。
毕竟他也没想到真有人会跑到他家里来,和他爷爷对面侃大山。
还是除夕这么个要命的时候。
季容屿看着路新炀和季光惠相处融洽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多了一丝担忧。
爸妈走得早,爷爷一个人带着他不容易,季家的亲戚怕他们借钱,很多人都和他们家疏远了,零星几个还有联系的,要么是家里没有小辈,要么是小辈不在身边。
可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是喜欢和年轻人多处一处的。
看季光惠这不能免俗的样子,季容屿难免有些发愁,以后他要是出柜了,季光惠知道自己没有孙媳也没有曾孙,指不定多难受呢。
他当然不想让爷爷的晚年不好过,所以尽力瞒着拖着,可他又盼望爷爷能健康长寿,如此一来,矛盾自然就解不开了。
季容屿愁眉苦脸地拎着抹布站起身来,然后就看见了路新炀和季光惠手拉着手,话题已经转到了“爷爷给我也看看手相呗”这种不科学的领域。
季容屿:“…………”
你叫谁爷爷呢?干什么那么自来熟?我爷爷也是你半个爷爷吗,我的床边也有你一双拖鞋吗??
等等,后面那件事说不定很快就要发生了……
季容屿警觉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9点,路新炀要是再不走的话,很可能就会被爷爷留下过夜了。
但他家一共就三个房间,两大一小,小的那个本来是他的儿童房,现在已经变成书房了。
找遍全家也没法给路新炀找出第三张床,他要么睡地上,要么睡沙发,要么……就得瓜分自己的床了!
季容屿当时就炸了毛,也顾不得自己这样的做法是不是冷酷无情,直接对路新炀道:“快九点了,我带你出去找个宾馆开房间吧,再耽误下去天就更冷了,你身上这件羽绒服打不住。”
路新炀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心目中的亲亲好朋友季容屿会赶他走:“可我没带身份证啊……”
季光惠也不满地看着季容屿:“你也知道天晚了啊,更何况这大过年的,小路可是把你当朋友才来找你的,你怎么能叫人家去住宾馆呢!”
“爷爷你讲点道理,我们家哪有床给他睡啊,让他睡地板睡沙发他要冻死的,”季容屿坚决不肯让步,“用我的身份证开房也行,我先拿了房卡再给他就好。”
可季光惠的态度比他还要坚决:“我也没说让他睡沙发地板啊,让他睡你房间不就好了嘛!”
“你那个床啊,你买的时候我就想说,两米多太大了,一米八够睡了你就不听,但现在不是正好,你和小路一起睡那床足足够了!”
季容屿还要再说什么,季光惠两手叉腰,慷锵有力地说:“我刚给小路看了手相,他跟我特别有缘,我不许你赶他出去!你觉得你房间金贵,那就让他跟我睡一屋好了!”
季容屿:“……”
他就说老人家不能瞎搞迷信不能瞎搞迷信嘛!
你这么会看,那你有没有看出来你亲孙子我和这个姓路的八字不合啊???
季容屿气得要死,又不能真让路新炀去跟老人家挤一屋,只好深吸口气,把路新炀的手腕一拽:“你跟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