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新炀二话不说就抓着季容屿的胳膊飞快地蹭了蹭,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拢住他的手掌搓了搓,然后才一副吸饱了阳气的架势去抽卡。
迫不及待地撕开两张兑奖券,路新炀当场好耶:“真的中了!”
“哟,小伙子手气不错啊。”阿姨拿过奖票确认,然后麻利地掏出个小网兜,打包了两只嫩黄的小鸡崽。
路新炀拎着自己人生中赚的第一桶鸡,不敢用力地碰了碰它们的小翅膀,再激动地去揪季容屿:“好小啊,软软的,你爷爷会养吗,我们要不要再买点饲料什么的?”
季容屿也想摸小鸡,但看到它们头顶的绒毛上沾着成分不明的脏东西,还是忍住了没动手:“不用,鸡很好养的,给它们吃家里的剩饭就行。”
“如果它们要是再剩饭呢?”路新炀捧着小鸡崽,自问自答,“那可以给我吃。”
“……”季容屿看着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真是我见过最节俭最有爱心的人。”
路新炀笑眯眯地说:“那咱们英雄所见略同。”
他熟练地从季容屿口袋里摸出一包湿巾,裹着小鸡脑袋轻轻擦干净,然后伸手勾走了沉甸甸的塑料袋,再把小鸡塞回季容屿手里:“走吧,回家请爷爷玩鸡。”
“哎小帅哥等下,还有个鼓励奖呢,”阿姨叫住路新炀,又掏出个灰白的蛋,“喏,拿去。”
“鸡蛋啊?”季容屿抬手挡住小鸡的视线,目光落在路新炀拎的那只塑料袋上,“今晚做个母子团聚羹。”
“鸡蛋哪长这样的,”阿姨笑着说,“这是乌龟蛋,能孵出乌龟的,你们回去拿个沙子孵孵看嘛。”
“乌龟蛋?这我还是第一次见。”路新炀好奇地把龟蛋接过来,对着抽奖台前的灯光看了看,隐约可见里面一团黑色不透光的东西,似乎还没有成型。
他又叫季容屿看,问他:“你能看出什么不?”
“国法不允许私自鉴定胎儿性别,”季容屿也没看出什么来,就反问他,“你是想挑个龟儿子养吗?”
“没,我比较想要龟女儿,”路新炀琢磨着,“大家龟秀那种。”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季容屿把这枚大家龟秀捏起来,揣进了路新炀的衣兜里。
“先孵个龟女,等她长大了再给她钓个金龟婿,然后继续生更多的龟,龟子龟孙无穷匮……”
路新炀陷入盲目的乐观中,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是个龟孙满堂的成功人士,于是精神抖擞地单手插兜,酷酷的帅哥酷酷地走。
两人出了商场,太阳又照下来了,但寒风也吹得呼啦呼啦响。
这个天气,鸡身上的羽绒可没有人身上的多,两只嫩黄团子打了个哆嗦,顾头不顾腚地往季容屿手心里钻,小爪子也鸡冻地挠,挠得他不想走路了,抬手拉住路新炀的帽子说:“打车吧,东西还挺重的。”
“不是要我锻炼吗?”
“回家做俯卧撑吧,东西先放地上。”
“好啊好啊。”
这时候的车不好打,季容屿盯着屏幕等司机接单,路新炀蹲在地上,一边搓手一边抬头看他。
本来看的是眉毛、鼻尖、下巴和喉结,后来挪下去,看那双笔直的腿。
他一边看,一边奇怪自己为什么要看,于是追根溯源地将目光倒退回去,又忍不住停在了季容屿修长的手指上,爱屋及乌地注视着他指缝里露出的一点嫩黄色的绒毛。
“咦,这只的翅膀下面有一小块黑的,是它的雀斑吗?”他说着话,挪着步子凑近了,脑袋几乎靠在季容屿的胳膊上,“那它就叫黑点吧,然后另一个叫没点。”
“不行。”季容屿说。
路新炀当没听见,他宣布了自己起的绝妙的好名字,又一鼓作气地展望起了小黄鸡们的成长教育:“待会我们回去就它们列个作息时间表,等它们长大,我们出门就可以一人骑一只了。”
季容屿的嘴唇动了一下,在心里默念:他下个月就过生日,过生日就会被咸死,我哪用得着跟他计较,气着我自己没必要。
好歹忍住了没拿他那颗漂亮脑袋来做停鸡场,但忍得不太成功,季容屿板着脸说:“我替那些动物研究专家们问一下,你有什么秘方让它们长那么大?是往它们的饲料里使劲儿加盐吗?”
“你好笨啊,”路新炀用刚摸过鸡屁股的手在他脸上刮了一下,乐滋滋地笑,“我可以天天背台词给它听,再教它语数英地理化啊,周考月考轮着来,它自己就卯足劲想快点长大了。”
“龟女也要特训一下,我们要多带它看看海,争取让它做一只咸淡皆宜海陆两栖的六边形战龟。”他一边说,还一边摆着胳膊做蛙泳的动作,姿势标准,但观赏价值为零。
季容屿绝不会跟他讨论到底谁比较笨的问题,伸手就把他的帽子扯起来罩在他脑袋上:“你是不是忘了这是买给我爷爷的,而你,你明天就要回片场开工了,还操这份心。”
路新炀马上补充:“你不是也要跟我一起回!”
“我人回去,但不想拖鸡带龟。”话刚说完,季容屿就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靠,已经快中午了,我居然还没给高导青姐他们拜年。”
“嘿嘿,我也忘了。”蓬松的羽绒帽挡住了路新炀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他一口呵呵笑的小白牙。
“我们还忘给高导他们买年货了!”季容屿都有点想吼他了,“人家上班我们放假,那不得给点表示啊?”
路新炀说:“你说得对,可我没有钱啊,要不你再借我点。”
季容屿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大年初一的,刚睡醒就忙着张罗着路新炀的这一餐和下一餐,张罗完了还得自掏腰包管他的人际关系社会交往,凭什么,他又不是路新炀的妈。
他觉得自己认识路新炀的时间挺短的,怎么他的记忆却模糊了呢。
他明明记得路新炀是金主、是富二代、是他需要保持距离的汗毛朋友,现实却告诉他,路新炀吃他的花他的用他的,还登堂入室分走了他半张床。
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