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能有块碑,至少不用做孤魂野鬼任人欺凌。
闻言,齐故拂袖而去,半个字都没留给宣容。
齐故走的急,萧川看着陛下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宣容,出声劝道:“殿下,陛下终归是陛下,您又何必与陛下置气?”
宣容自小饱读诗书,怎会听不明白萧川是想劝他服个软。
“他会把阿榆还给我吗?”宣容没犹豫多久,出声询问齐故最亲近的萧川道。
是了,和齐故最亲近的不是他宣容,而是这位内侍官萧川。
宣容是诚心请教的,但凡萧川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去给齐故赔个罪认个错他都可以做到。
但可惜萧川没能领悟宣容的言下之意,反而认为宣容要强劝不动,萧川恐陛下会因自己多有逗留治罪,施礼道:“人死不能复生,殿下节哀。”
同样,宣容也曲解了萧川的意思。
宣容觉得,连萧川都清楚齐故的脾性是不会把阿榆的尸身还给他的,他又何必去自讨没趣招人嫌。
萧川走了,陪伴宣容的又是孤寂。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习惯了。
这些年,他看着齐故左一个妃子又一个美人的纳进宫,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到底是温柔乡,天底下又有几个男人能抵挡?
怪齐故吗?
或许以前有,但现在不会。
因为这里多余的是他宣容。
这宫里的御医医术自然了得,一碗药下肚前头的头晕目眩一扫而空。
整了整凌乱的发丝,宣容起身将屏风上的常服取下穿戴整理,走到前殿见到一桌食盒时才明白齐故为何会知道自己染病。
想来是送膳的内侍发现的。
几块牛乳糕噎的宣容没有胃口用膳,打开殿门看着外面的好天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走了出去。
目光所及之处,有一清瘦少年握着扫帚清扫地面落叶。
少年闻声回头,见宣容出来,跪了下去行了端端正正的礼,“殿下。”
宣容没见过少年,走到少年面前,“你是谁?”
少年自称谭济,说是凌榆对他有救命之恩,在听到来临风殿送膳食的同僚说起皇后殿没人伺候时自个儿跑过来的。
宣容眼睫颤了颤,看着和凌榆年纪相仿的懵懂少年,缓缓伸出一手抚上谭济脸庞。
宣容很是小心翼翼,生怕手腕力道偏重一点点,少年就会离他而去。
凝视谭济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宣容心头一震。
谭济被迫与皇后四目相对间竟从皇后眼中读出无尽酸楚,甚至他能真切实意的感受到殿下的孤独。从小听着这位皇后故事长大的谭济,很难想象这就是十年前一骑破关救下一座城的神明。
不知出于什么境地,谭济觉得可惜,像皇后殿下这般传奇出尘的人被一座深宫所困,身边连个说话都没有。
“殿下......”
就是这句尊称,让失态的宣容收敛了些。
想起自己风寒在身,宣容收回手离这瘦娃娃远了些。
嗓间略有不适,宣容掩着唇,“咳咳......”
挡开谭济要搀扶自己的手,宣容看着外头阴沉的天色。
是要下雨的前兆。
“回去吧。”宣容出声道。
“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谭济想说如果殿下不嫌弃,他愿意留下来照顾殿下,替凌榆公子好好照顾殿下。
宣容知道他想说什么,索性趁谭济还没说完,率先打断道:“回去吧。”
这下谭济再笨也该知道怎么办了,嘘声朝殿下施了礼,握着从膳房带来的扫帚灰溜溜出了临风殿。
“殿下为何不留下他?”
谭济前脚刚走,后脚禁军统领徐羿走了进来。
宣容和徐羿是旧识,见到徐羿前来反倒脸色好了些。
听徐羿说起谭济,宣容淡淡开口道:“没必要。”
一个小宫侍不值得徐羿多提,徐羿来这是有个不算好的好消息告诉宣容的,“臣已让人将凌榆好生安葬,殿下也不必挂怀在心,让榆小子好好的走吧。”
徐羿这是劝宣容放下,看在凌榆那么在乎宣容的份上,好好珍护自己。
眼看尊贵的皇后殿下要对他施礼言谢,徐羿怕福薄折寿,连忙制止,“可别,常之也是我兄弟,他的儿子也是我儿子,您还是好生保重贵体为上。”
常之,凌常之,凌榆生父。
宣容了解徐羿,平复了情绪出声道:“大恩不言谢。”
宣容弱不禁风的模样徐羿都看在眼里,本不想插嘴帝后之间的事,但徐羿实在忍不住多嘴,“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鸩毒的事,真要背这莫须有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