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意只捏着瓷勺,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沈淮襄一看,知道这次是糊弄不过去了,只得道:“你先吃饭,我路上跟你说。”
“行。”也怪她昨日神思倦怠,竟没想着问他。
吃完饭,一行人就冒雨启程了。
沈淮泰的棺木就用一辆板车拖着,盖上雨布,押在队伍的后面。
雨嗒嗒的砸在车顶上,衬得马车里更为安静,只有沈淮襄平静的声音,应和着漫山的雨声。
沈淮襄上次突然领兵奔袭临川,是有缘故的。
当时临川城收复不久,州郡全境尚且处在混乱之中,他收到回报,说有一股人马企图侵占临川,他便将计就计,来了个请君入瓮。
“才怪!”李时意忍不住拆穿他,“若真是请君入瓮,你才是那个‘君’,否则,你怎么解释沈淮泰出现在那里。”
沈淮襄哑然,片刻才清了清嗓子,承认道:“的确如此。”
“但你还是去了。”李时意语气平静,双手却捏成了拳头。
沈淮襄摸摸自己鼻尖,“啊”了一声。
难怪那几日,他那么反常,总黏着她,亲她,果然是心中不静。
李时意“哼”了一声,“继续。”
“我知道他们的目的不是临川,而是我,但我还是去了。”以身入局,方能破局。
“你早就知道沈淮泰也在?”
“是。”沈淮襄并不否认。
李时意心中一揪,“这是第几次了?”
“什么?”
“这是他第几次害你了?第三?第四?”
“不知道。”沈淮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已经完全不在乎,他年少离家为质,与家中的手足生疏,何况皇室子弟之间哪来的亲情,即便是曾经亲睦,为了权势,也少不得尔虞我诈互相倾轧。
李时意站起来,坐到他身边靠着他,“之后呢?”
沈淮襄直接把她抱进怀里,“我与城中守军里应外合,全歼了来犯之敌,如此一来,沈淮泰与窦元洪之间的合作,自然就维
持不下去了。”
“所以,他们之间反目,也成了必然。”马车晃晃悠悠的,李时意缩在他怀里,感觉温暖的同时又有些困倦,“只是,怎么到了杀人的地步呢?一战以败,人马已折损,杀不杀他,又有什么区别?”
何况,留着他继续给沈淮襄添堵,不是更好吗?
“临川一战,窦元洪折损一万多人,他自然恨意难平,不杀他,如何向部众交代。”沈淮襄说着顿了顿,好一会儿,他才犹豫道:“即便是窦元洪不动手,我也饶不得他。”
“他被杀时,我就在门外。”
一句话,似乎将马车与外界隔绝了。
周遭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连相伴了一路的雨声也瞬间消散。
李时意一时间愣住,脑海不自觉浮现出当时的画面,但刚刚成形,就被腰上忽然加大的力道唤醒了,她茫然抬头,就被吻了个结结实实。
下巴被人捏着,腰肢被牢牢禁锢,口腔被密不透风地占据,李时意很快就气喘吁吁,连忙用力推开他。
沈淮襄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修长宽大的手掌眷恋地抚着她的脸颊和嘴唇,缠着她腰肢的手臂没有半分的松动。
昏暗的马车里,只有彼此的呼吸相互纠缠着。
李时意上气不接下气,而沈淮襄,却是急促而焦灼。
很是不安的样子。
李时意只缓了片刻,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抱紧了。
沈淮襄像是抓住了滔天巨浪中的一块浮木一般,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只要时意不舍弃他,他就永远有依靠。
当时的福运客栈,外面下着大雨,里头人声鼎沸。沈淮襄就站在门外,听着自己的弟弟和窦元洪的人对质,历数着自己如何如何有恩于敌人,如何如何尽心尽力地陷害他。
当时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安静地站着,抬手不许身后的侍卫冲进去。
没过多久,里面的人就打了起来。
他从客栈退了出去,命人追出去杀了逃出去的两个人,就埋头往回赶。
他只想,赶紧回到李时意身边,待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一路上,他也一直说不清自己的什么感受,他不害怕,也谈不上愧疚,说不清道不明。直到回到兰平,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的心瞬间就有了着落,他才明白,他那是茫然,心无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