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莹长长一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姐姐才能清静休养。”现在的局势,即便是他们能将她送到一个清静之处,她也绝对安不下心来静养的。
“很快了。”
沈淮襄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李莹根本没听清,“啊”了一声,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半个时辰之后,李时意睡醒了,沈淮襄又回到了车上。
李时意醒过来后,一行人的速度就快了起来。车内不稳,李时意也就懒得去看信件了,而是由沈淮襄转述。
从临川返回兰平后,沈淮襄就和驻守在奉济的姚璟及景山等人取得了联系,打通了两地的要道。在使臣抵达之前,景湖就已
经赶往湘南,让沈嫣然挥兵西进,从东压迫窦元洪,同时北面的姚璟和景山也率兵南下,两面夹击。窦元洪腹背受敌,兼之
损兵折将,目前已经彻底龟缩了起来。
沈嫣然和舒逾山率部横渡沔江。
这就是李莹说的好消息。
沔江被破,整个荆州府都失去了这天然的屏障,若是没有意外,窦元洪的覆灭,只在这几日了。
如此一来,西南很快就能平定了。
只是这样一来,沈淮襄就不再被需要了。不被需要意味着没有利用价值,没有利用价值就意味着……
李时意心情七上八下的没个安宁,双腿一抬伏在膝盖上说道:“荆州山野千里,说是一个州府,但实际却抵得上宣州临川和湘南……我就怕‘飞鸟尽而良弓藏’……”
沈淮襄嘴角微微一动,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铁蹄之下生灵呜咽,对不对?”
李时意嗤嗤笑了几声,伸手隔开他的手,抬起头来,“我就说你回来之后也不闲着,果然啊。”又在她身边偷偷做了许多事情,却一个字也不对她提及。
沈淮襄无言以对,她自小跟在李知闻身边,养成了什么事都要管的习惯……若非她身体欠佳,他也乐意事事与她言及。
可是……
想到这些,沈淮襄心里默默一叹。
又过两日,一行人终于在内监与礼部的迎接下,将沈淮泰的棺木停在城外的皇家寺庙中,才风尘仆仆地进城。
沈淮泰是被人一刀封喉而死的,加上天气渐热,又已经过了二十来天,尸身已经腐烂了,余下的事情,就交给礼部和内务司了。
沈淮襄敛尸回京的任务已经完成。
但是一行人刚刚在王府门前下马,宫里就来旨意了,宣陈王即可进宫面圣。
听到旨意,李时意心头一紧,抬头去看沈淮襄。但是他脸色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沈淮襄抬手将身边的李时意扶起来,慢条斯理道:“本王一路风尘,需梳洗后才能面圣,公公稍待。”
说完也不等宣旨太监反应,就拉着李时意进去了。
李莹颠颠地跟在后面,“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淮襄哥哥即刻进宫?”他刚从兰平远道而来,怎么也得歇歇脚再进宫啊,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但是现在李时意顾不上回答她了,而是拽着沈淮襄的袖子,问道:“怎么旨意只要你一个进宫啊?我也要去!”
“别闹,”沈淮襄云淡风轻地拒绝了,“你就在王府里待着,我很快就出来了。”
他语气太过平静,而他越是平静,就越是没得商量,李时意急了,用力拽住他,“沈淮襄!”
沈淮襄停下来,轻轻拍她手背,垂眸看她,“好啦,一路过来你也累了,需得好好休息。”
“可是……”
“你要是不想让我分心,就得好好休息。”沈淮襄说着,吩咐景川去让下人准备热水和换洗的衣物,然后叮嘱胡月,“好好照顾王妃。”
胡月自然遵命。
然后沈淮襄又转向李莹,“你姐姐身体还是不太好,你好好看住她,叫她按时吃饭,好好睡觉。”
从门口进来到现在,一共也就十几步,他们说的也不过是几句话,但是李莹没来由地觉得心惊胆战,听到沈淮襄的话,忽然就鼻头一酸,“淮襄哥哥……”
“你长大了,定能照顾好她的,对不对?”
李莹下意识点头。
转头又对上李时意如临大敌的表情。
沈淮襄心头一暖,安慰道:“别担心,父皇无非就是疑心我见死不救,要问责几句,不会如何的。”
事已至此,李时意也只能点头附和,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王府一直有人留守,一应用具俱全,热水很快备好了。沈淮襄更衣完毕,就孤身进宫了,连一直贴身侍奉的景川都没带。
李时意叫人备了点吃的,死活劝他吃了一点,才在门口目视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