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姐姐,就不许胡来!”李时意一激动,就呛咳起来。李莹见状,立马老实了。
“姐,姐你别激动,我……我不去了。”李莹心疼地扶着她,待她缓过来,二人换了衣服,简单收了些行李,就准备离开了。
在门口站着的胡月满脸惶然,自从被选到沈嫣然身边服侍,她几乎忘了这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是什么感觉了。
“胡月,我要离宫几日,这次就不带你一起了,你就留在这里,照应宫中琐事,好吧?”话虽然是商量,但是语气的半点余地都不留。
胡月更慌了,乱步追在后面,“可是娘娘……”
但是李时意只是回头留给她一个安然的笑容,就出宫了。
宫外,金甲已经带着一队护卫候着了。上百人的护卫,护着一辆收悉的马车,护卫个个全副甲胄,骏马宝驹。
一行人,一路风尘,在一个雨雪霏霏的日子,来到了祈祥。
似是听到了乡音,一路上坐在车里安静得犹如木偶的李时意终于掀开了车帷,看向了仿佛暌违了一生的故乡。
如今的祈祥,再不是当年惶然动乱的模样,反倒是更像曾经李知闻还在时的样子,祥和,宁静。
李时意望着望着,眼睛忽然一片酸涩。
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她最重要的人。
她从洛都到祈祥,一共用了十二天的时间。而她走时,距离新皇登基,也是十二天。
李莹跟着探头,却见李时意泪流满面,顿时吓了一跳,“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李时意连忙放下车帷,抬手慌乱地擦眼泪,可是眼泪却像决了堤一样,怎么也抑制不住。
她只得慌忙解释,“没事,我只是……想爹娘了。”
李莹赶紧抱住她,心中亦是悲凉,“那我们先不回家,先去看爹娘吧。”
“好。”
李莹于是又松开姐姐,出去在车辕上给护卫指路,往郊外山脚的墓地走去。
此时亦是隆冬时节,此地的百姓已经完成了一轮的秋收冬藏,郊外几乎没有人影,只有萧瑟荒凉的山丘,静默地注视着在外漂泊身心两伤的归来人。
李时意依然泪落不止,待到车马停下,她也没止住。
风吹得人脸生疼。李莹给她披上斗篷,拉上帽子,吩咐所有人原地等着,她们姐妹自行前往。
金甲不明白李时意为什么哭成这个样子,但是他也不能多问,只是让所有人下马,安静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许久。
李时意先是跪在李知闻夫妇坟前,说了一会儿话。内容基本都是围绕着李莹展开,报喜不报忧。又转头看了看已经空了的地方,出了好一会儿的神。
李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知道她心里难受,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却又说不出来。
那是曾经埋葬陈福生的地方。
陈福生对她有恩,也就是对李家有恩。但是陈家干的事情,又令人难以接受,李家与陈家,早就恩断义绝了。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李莹努力地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快要扛不住了,便站起来,又去扶李时意,“姐,回去了,当心身体。”
李时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仰头望向遥远的高空。
天空阴沉沉的,大概会有一场大雪。
见她没有反应,李莹直接将她拉了起来,“姐,回去了。”她是习武之身,都已经被冻得不行了,何况是她!
李时意踉跄起身,好不容易平静一些的心又悲恸起来,眼泪簌簌而下。
她的身体几乎都冷透了。
回到车上,李莹把所有的裘皮毯子都裹在她身上,然后努力地挫她的手,希望她能暖和些。
“莹莹……”李时意直愣着双眼,唤了她一声。
手忙脚乱的李莹胡乱地应了一声,“怎么了?很冷是不是?”
“如果我死了,记得把我葬在爹娘身边,就葬在陈福生的那个位置。”
原来她刚刚是这个意思!
李莹不可思议的同时只觉得魂飞魄散,她瞪圆了双眼,怒道:“你胡说什么呢!”
骂了一句,李莹眼泪就掉了出来,“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得好好活着!你要是……那我怎么办?”
李时意的眼睛还是发直着,并没有看向李莹,“你长大了……”
语气是欣慰,但更多的却是完成任务后的如释重负,“长大了,真好……”
“我不管!”李莹抱着她,“你要是把我丢下了,爹娘一定会怪你的,你不许!”
李时意任由她抱着自己,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
如今,李莹在这世上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沈嫣然会照顾她,如果她真的走了,也许……不,是一定,沈淮襄也一定会看顾她的。有沈淮襄的看顾,她会一生衣食无忧,平安喜乐的。
她当初,高烧着进了李府,因为李莹的缘故得以留下,享了十年的天伦之乐和平安,如今……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