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信任边无垠?
魏溪龄内心自问,但没有答案。
可手里的账本最终还是被他抽走了,他将账本放回了原位,抹去了翻动的痕迹,拉着她迅速撤离。
假太子今夜就能到常录,边无垠本计划在城外码头上岸,却没想方习治在城内城外三个码头都安插了人手,以第一时间探得太子行踪。
避免打草惊蛇,边无垠只好匆匆往城外赶,在无人处提前上船。
看到单骁那一刻,魏溪龄感觉如释重负。
虽知一路都有侍卫暗中相随,但魏溪龄心中还是甩不掉责任感,觉得自己承担着边无垠的安全重担。
如今终于把人安全送到了单骁手上,她便打算功成身退。
“我回上京了。”
魏溪龄话还未落,单骁又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放在角柜上,紧挨着边无垠要换的衣裳。
见又是一套衣裳,魏溪龄心有预感,看向边无垠。
边无垠身上的粗布衣裳还未换下,一到了船上,他就径直拿起了笔,像是心中早已拟好,不消一会,就已停笔。
“你扮作太监,随孤一道再入常录。”边无垠抬眸看她,他才将信件递出,单骁已伸手接过,行礼后又往外退了出去。
“我想回上京。”
此行她能做的已经做了,账本也在边无垠监视中,瞧他的模样该已是心有把握。
况且,她不知师兄是否已查探到消息,也不知裴越渊是否可信,她想先一步回上京。
“你想丢下孤一人离开?”
边无垠已走到角柜旁,扯开了腰带,作势要换衣,却又因她的话停了动作。
她见他竟是毫不避讳,忙别过眼去,转身才迈出步子要出去,紧接着已觉手腕一紧。
“殿下,方习治已率人在码头守着了。”
单骁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边无垠拉着魏溪龄走到了窗边。
他急急套上的外衣,还松松垮垮披在肩上,晃进了她的视野里,她别过了眼,透过他微微挑开的窗帘缝隙,远远就瞧见码头上站满了人。
天幕遮得漆黑,可码头上盏盏灯火却照得四方明亮。
大船拨开幽深的河水,缓缓往那处靠近。
“你先换了衣裳。”
边无垠不由分说,拉着她往角柜走,拿上衣裳就将她拉进屏风,将衣裳塞进她怀中。
是一件太监服,魏溪龄听着即将靠岸的鸣笛声,不情不愿,还是换了衣裳,又稍微上了妆,遮掩了原来的五官,学着往时童迟的模样,跟着边无垠下了船。
方习治躬着背,笑吟吟来接。
魏溪龄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听着一场官方寒暄。
大概是边无垠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众人未在码头多有逗留,方习治迅速就将边无垠送上了马车。
既然是身为大太监,魏溪龄毫不犹豫也坐进了马车,无他,外面风大,而且还得装模作样。
也不知该说方习治小气还是说他谨慎,迎接太子的马车竟然极为朴素,若是没眼睁睁瞧见他几箱金银珠宝,她大概会赞一声廉洁。
桌上还有一盏茶,一碟云花糕,白色的花瓣型糕点上,缀着几朵金黄色的桂花。
这是常录的特色糕点,魏溪龄在街上尝过一次,倒是还不错。
此刻糕点的香味窜入鼻中,百无聊赖的她就默默伸出了手。
却没想还没靠近,已被人握住了手,一股温热传到她手指,她迅速收回了手,蹙着眉斜眼看向多管闲事的人。
这人今日三番五次拦她,她此刻早没了耐性。
“你又忘了。”边无垠眼神里透着无奈,他淡淡扫了一眼糕点,眼里的提醒分明。
魏溪龄眨了眨眼,警惕回笼,心虚地别过了脸。
不过一会功夫,府衙就到了。
这地方魏溪龄早偷偷来过几次,自然没了好奇心,全程跟随在边无垠身后,面无表情,继续看着方习治那张让人生厌的脸。
“下官为殿下备了洗尘宴。”
方习治躬身引着边无垠往里走,一路上两人又打着官腔,说些废话。
其实方习治五官柔和,瞧着有几分慈眉善目,谈吐也从容得体,并没有浮夸的谄媚。
在魏溪龄看来,这般模样的人,其实应该是一个清廉正直的官员。
若非是在暗道里亲耳听见那些浪荡之言,在他的密室里亲眼所见那些贪污的罪证,魏溪龄是不会将这些不堪的评价附于他身上的。
想到此,魏溪龄脸上的神色又冷了几分,轻蔑之色隐隐暴露。
幸好菜品很快就端了上来,她的眸光立马被吸引了去。
如今扮作他身边的太监,她自然就承接了试菜布菜的担子,最重要的是,她还能跟着品尝一二。
魏溪龄跪坐在边无垠身旁,扫了一遍菜色,眼里的兴致添了几分。
可想到方才边无垠的警告,又不由得偷偷往他瞥去一眼,却没想正好与他的视线撞上。
其实一路上,边无垠与方习治周旋之时,眼角余光一直在默默关注着魏溪龄,所以此刻才如此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