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在同一张床上,但两个各自一床被子,倒是让她没那么紧张。
可她为何要紧张?!
他虽是个男人,可她也不是弱女子!
魏溪龄瞬间伸展了四肢,将脸完完整整露了出来,平躺在床,看着天花板,身侧一道目光灼热,她还未多想,已嗖地转过脸去。
四目相对。
边无垠朝她侧躺着,静静看着她,眸光极为温柔,直把她看得害羞起来,才听得他轻声道:“可否告知孤,你为何要杀他?”
此前他从未问过,她也从未想过要不要告诉他,或许,即便是她提起的合作,她的内心也从未想过信任他。
他若是知晓,张疏怀曾杀了一个守城将领,他会不会真心助她杀了张疏怀?
若他是一个普通的朝臣,他心中或许还有是非对错,可他是一国太子,是非对错比不过权衡利弊。
他知与不知又有何分别?
魏溪龄转过了脸,不再看他,却没想他朝她靠近了几分,她心生警惕转过脸去,不想此刻她与他相距已不足半臂长,一缕冷冷的梅香钻入了鼻,莫名让她心慌起来。
“你就没想过,对孤使美人计?”
他明明生了一双清冷至极的凤眼,矜贵不可沾染,此刻却又似一个妖物,他用含情的眼眸,用轻柔的低语,诱人入套。
可这话却像是一道响雷,让魏溪龄霎时愣住,来常录前她确有此意,不过一路折腾,她早就忘了。
可他还在她身边吐气如兰,“陈国皇后能惑得郑国国君丢了江山,杀一个人又有何难?”
所以他承认他一直都未助她?
魏溪龄蹙了眉,质问还未出口,又听得他道,“只要不顾黎民百姓,不顾江山社稷,毫无顾忌,只为杀一个人,那是极为简单的事。”
边无垠句句看似是蛊惑,诱魏溪龄对他出卖美色,实则字字都提醒了她,杀一个人,尤其是杀一个朝廷大臣,牵连甚广,需徐徐图之。
他身为一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要顾及江山社稷,顾及黎民百姓,他也需要忍耐,与朝臣多番周旋。
去年冬至次日,因她刺杀张疏怀,一百多人因她吃尽苦头,愧疚还留在心中。
边无垠不懂剑法,但他知朝堂,她既然要杀一个朝廷大臣,就不能仅仅只靠一把剑,她需要边无垠相助。
可美人计?
到底是谁对谁使了美人计?
魏溪龄不再看他,翻了个身,沉默了一瞬,才道:“可惜,我没有非凡的舞技,也没有绝世的美貌,还没有勾引男人的本事。”
这曾是边无垠对她的评价,她此刻如数奉还。
许久都未听得身后有动静,她觉得若是眼神能生火,她的头发早烧着了。
可比起他的视线,此刻他的沉默,更莫名牵扯她的心。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随着他的沉默,她的心绪一点一点被拉扯而下。
许久,才听得一句。
“可你成功了。”
这句话轻得像是她的幻听,若非她本是习武之人,耳力异于常人,只怕根本寻不见一丝痕迹。
魏溪龄愣怔了一瞬,突然大惊失色。
玉佩!边无垠的玉佩!
他,莫不是发现是她偷走了?
可他明明发现了,为何不直接戳穿她?
魏溪龄心里琢磨了半夜,最后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边无垠起身之时,魏溪龄突然就惊醒了,可一时之间还未回神。
她睁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愣愣地看着床边的背影,边无垠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将她的被角掖好,又摸了摸她的发,“你继续睡吧,不碍事。”
魏溪龄眨了眨眼,瞬间清醒,“腾”地坐起身来,一脸警惕盯着边无垠。
边无垠见她如此,只是笑笑,便站起身开始穿衣,直到衣裳穿好后,他才往外唤了丫鬟送水。
边无垠行程满满。
第一日,方习治详细汇报了此次受灾情况,又领着边无垠查看了几处典型,那几座坍塌的桥梁自然也看了,只是所有可疑之处都被抹得干净。
边无垠不像是视察,倒像是极为敷衍的到此一游,尤其是,他还带着魏溪龄一道去了现场。
按照既定剧本,魏溪龄扮演一个恃宠而骄的女人,而边无垠就是一个被美色迷了眼的寻常男人,眼里都是她,事事都随她。
毕竟边无垠自来清冷矜持,此番虽没有极为出格的行动和言语,但已够方习治放下了防备。
再回到府衙,边无垠要和方习治确定物资发放的方案,魏溪龄的表演便也告一段路,方习治极为妥帖,还安排了戏子来府里唱戏,给魏溪龄打发时间。
第二日,便要在府衙门前,发放开春物资。
受灾的百姓众多,一日两日自然是没法发放到位,但方习治的发放方案做得极好,通知也在昨日迅速送到城中百姓。
分批分次分发,也避免了人潮拥挤。
发放的第一日,太子自然是要亲临的,一番简短的开场发言,引得在场百姓欢呼雀跃,不住磕头感恩太子恩泽,感恩崇文帝恩泽。
这场面,魏溪龄曾见过,去年冬至次日,张疏怀发放物资时装模做样了一番。
但此刻,魏溪龄再次穿上了太监服,站在边无垠身后。
听着他的沉稳有力的言语,她不想去质疑他,她希望他真心如此,也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明君。
物质发放极为顺利,一切都在计划中,有条不紊。
却是没想,午时一刻,突然几名百姓,冲到了边无垠跟前,大喊:“请太子殿下为民做主!”
魏溪龄微微惊讶,忙看向边无垠,见他皱了皱眉,看向了方习治。
若是此前,她第一反应是,百姓要状告何事?
而此刻的魏溪龄,她想的却是,这几名百姓怎么就状告到了边无垠跟前?还是在方习治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