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扑面,额前瘙痒的红疹渐渐消退,肩头一阵暖意袭来,她身上便多了一件墨色长袍。
“廊下风凉,披上吧。”
侞卿并没有拒绝沈万安的突然示好,在来往的使臣时不时驻足观望中,她朝他走近了一步:“多谢大人怜惜。”
沈万安似乎也注意到四周的目光,直将人一把拥入怀中:“卿卿为何一人独在此处?”
他这声卿卿顿时叫得侞卿有些后背发麻,她略显不自在地与他拉开一定距离,但沈万安似乎并没有让她躲闪的余地,手臂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牢牢箍在怀中。
温热在怀中一路蔓延,他勾起她的一缕青丝,低喃道:“卿卿,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
侞卿有些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他说话的语调还带着七分醉意,听起来异常温柔。
“大人,您喝醉了。”
青丝绕指三匝,沈万安嘴角玩味尽露:“我没醉。”
她微转过身,他的脸上果然多了一抹异样的潮红,而那双原本深不见底的瞳仁下,竟也飘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之意。
侞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沈万安不悦皱了下眉,又嚷道:“我没吃醉。”
侞卿憋住笑意:“是是是,大人一点都没醉,只是夜色已深,要不我们先回家?”
回家?
沈万安指尖微动,将视线挪至远处,然后略显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回家。”
皎皎月色下,两道身影紧紧依偎在一处,除了风声外就剩下他和她急促的脚步声,待至宫门外沈万安才缓缓松开手。
侞卿迅速钻入马车内一把解下身上的外袍,然后在沈万安上来之际快速将垫子铺好,殷勤喊道:“大人,请坐。”
沈万安面色平静坐了上去,除了他脸颊还残留着一丝红晕外,眼底的缱绻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侞卿将外袍递了过去,沈万安却迟迟未接,只拢了拢自身的衣袖。
“动作倒是麻利。”
“自是大人教的好。”侞卿见他不肯去接,便知他这是嫌恶沾染了她身上的脂粉香气,遂将外袍一拢别在身后,然后又自觉坐远了一寸:“等属下清洗干净再归还大人。”
一套动作下来,沈万安眉心愈发舒展,她倒是清楚一切皆都为了作戏。
“不必了,赏你了。”
侞卿唇角一抖,恨不能将身后的外袍彻底挤个稀巴烂,先不论她到底留一男子外袍有何用,既然他心底百般嫌弃又何必拉她做戏,岂不平白添堵?
她又多使了一分力将那外袍狠狠坐在屁股下,但见沈万安的目光还没从她脸上移开,遂又扯出一抹笑容,讪讪道:“谢大人恩赐。”
她说罢直接别过头不再看他,但过了良久她依稀能感受那道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并未更改。
她打着哈欠又转过头来。
沈万安并没有收回视线,而是直接问道:“你是如何发现我并没喝醉?”
如若说她方才想要揍扁沈万安的迫切程度是七成的话,那眼下拖着疲倦的身子还要回答他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就是十成,她努力撑着眼皮尽量遮掩住不住向上翻涌的眼白。
“猜的。”
其实说是猜的倒也不假,起初她也认为沈万安的状态是真的吃醉了酒,但当她从身后瞥见那道紫衣身影时,她反倒认为他没有醉,即便她并不清楚明明亲事已应下这些莫须有的做戏究竟还有什么意义,但她依旧认为他所谓的柔情万千,也不过是演给身后之人看的刻意所为罢了。
毕竟他是沈万安,他的一切想法、做法都无需合理化。
或许是感受到这个答案的敷衍,也或许是他自己也挑不出来方才所演的破绽,沈万安并没有继续追问,车厢内再次陷入一阵沉寂,侞卿托着繁重的头饰靠在一边打起盹来。
“吁。”
马车骤停,侞卿揉了揉红肿的前额不耐烦再次睁开眼,车帘微卷只见一小厮靠在沈万安言语了两句,他的面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侞卿失了困意,老老实实坐在一边,马车继续前行,眼前却多了一道大掌。
她诧异盯着沈万安擎在半空的手,狐疑问道:“大人这是?”
“拿来。”沈万安的语气依旧不温不凉,却带着一股刨根问底的压迫感。
侞卿将身下外袍递过去,只见沈万安的手依旧停留在原处。
她不解问道:“大人究竟要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