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厉,侞卿身子微转,那画纸瞬间便一分两半。
孟泽郁怔怔望着面前多出来的匕首,不偏不倚,正朝他的眉心飞来。他偏身一躲,那匕首就直直插在墙壁中,尘土簌簌而落,若非他闪躲及时,那一刀足以留他至此永久做条孤魂野鬼。
好身手。
不愧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人。
孟泽郁心中一声惊呼,一扫屋内群童顺势破窗而出,侞卿正有此意翻身而追,彼时空旷的林中两道狭长的身影遥遥相望。
“只闻孟家乃书香门第,儿郎各个才富五车,却不曾知晓公子竟还有一身好武艺。”
她话音刚落,高束的青丝再次随风飘逸,孟泽郁的耳畔就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孟泽郁一笑不再遮掩,折扇一合,抬手一挡,有条不紊躲避着她的招式:“姑娘身手敏捷,出招狠厉,真不愧是沈相公一手调教出来的人,确实是个好苗子。”
听他终于提到了沈万安,侞卿唇角微起一抹笑意。
能够识破她此刻这张假皮,又从相府一路追随而来的人显然不简单,这样的人若是只将心思放在一个姨娘身上未免有些说不通,可如若是借她的身份,伺机来引起沈万安的关注那倒也不失为一良计。
不过只怕是他打错了算盘,这场请君入瓮的戏码她可不想陪他玩。
“你果然是为他而来的。”
孟泽郁一见她这神情就知道她方才压根就没信他胡扯的半句话,一时眼中不觉浮出一抹惊诧,等到再一回神时,手中的折扇早已跌落在地,而他的脖间也多了一抹朱红。
“公子就算是要见我家大人也不必如此放水,若是我这刀再多用三分力,只怕是要送你去与你舅公相汇。”
话虽如此,她手中的长刀却不曾有半分懈怠,势如破竹直直朝人劈了过去。孟泽郁见势不敢再大意,全神贯注躲避着她的招式,约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长刀顺利与朱红重合,孟泽郁青筋微起,困于原地。
本想着将她绑回倾州,借由着她的身份将沈万安引出京,可如今他反倒是成了那个不能脱身之人,看来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脖颈一扬,一副慷慨赴死的大义模样。
“我是要你死不假,但……”侞卿一笑,一脸玩味把玩着手中的刀柄:“但死前总得理清其中的关系。”
她凑近一步,只盯着他的眼眸,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你与秦满梨到底是何关系?”
孟泽郁微怔了一瞬。
侞卿又道:“怎么,你以为我会问你你和沈万安的关系?”
孟泽郁不语,但闪躲的眸光早就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侞卿眉头一挑,手又多了一分力道:“你要是不想说,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的。”
血珠涔涔而落,孟泽郁终于开了口:“我和她之间倒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碰巧有两次之交的雇主关系。”
“雇主?”
孟泽郁斩金截铁道:“对,是她雇我去吓吓那个狗男人。”
怪不得她派人找到那秦商时,人已半疯半傻。母亲忧死,她被掳,而那薄情寡义的生父却安然无恙享齐人之福,因恨出手解口倒也合乎常理,只是……
侞卿眼眸微转:“你既说你是孟家人,你久在倾城,她是如何能寻得到你的?”
“此次舅公逃京,路途险阻,家父特命我暗中护他。然我等行到苣州之时,路遇暗刺,幸得几位江湖之士相助才得以保全性命,事后为不暴露行踪我便混迹于他们之间,正巧接到来自京都的密令。
我本不识得所雇之人究竟为何人,但等我除掉那秦家富贾之后,雇主却亲召我入京。我本就要与舅公汇合便应允了下来,竟不曾想那人就是将军府上的姨娘。”
“她竟以真身见你,又是为何而再召你?”
“非也,那秦姨娘压根就没露面,我入京之后只有一小女使与我接应,此次也并非要杀人而是去寻几株药材。我见那女使衣着华贵想她定出身不凡,彼时舅公已入京数日却迟迟没有音讯,我别无他路只得出此下策跟踪了那女使,欲探一探究为哪家高官能否替我查一查舅公的消息。
可等到我追查至将军府,外界已流传出舅公夜逃竹林七日未出的消息,我再无心理会这些,便出了城去寻舅父。我于林间苦苦寻了整整三日,却只等来舅公的尸首和官兵的追杀。我为求自保只能扮以书生模样继续替那女使寻药,混迹京中试图查询舅公之死。
然就在三日前,我再得女使的密信,说让我提早来秋园交货,再后来的事,想来以姑娘的聪慧也能猜出全由了。”
外界皆传那倾州太守是命丧于沈万安之手,他入秋园又岂能不知晓些风声,而那日她与沈万安举止亲昵,如此一来他跟踪她欲要引出沈万安来报仇雪恨,倒也能自圆其说。
“秦满梨要你寻何药?”侞卿又问道。
孟泽郁答得坦然:“只是几味求子嗣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