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香脸色一恼,她想入宫自然是希冀于皇子们、皇帝能看上她。
眼下叶山这么一问,她恼羞成怒,以为叶山是在嘲讽她望向飞上枝头当凤凰,正欲破口大骂。
说时慢那时快,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女子冷不丁冲了进来。
她年约四十,身形精瘦,面带凶相,两眉毛之间吊着一根粗长的悬针纹。
一进来,见到水房的几个人坐在地上吃饭,本就不悦的神情更加不悦了,整个脸拧成一团,像打了个死结。
“吃吃吃!噎不死你们!现在就给我滚过去水房汲水。整整一个上午,那么长的时间,你们才给我弄了四十五桶水,现在还敢在这吃饭聊天,真是一群废物!完不成,全都给我挨三十鞭!”
“大人,我们立马过去!”
见来人是尚监人,桃香顾不得嘴里的食物,立马起身,脸上的神情也迅速从恼怒变得谄媚,变化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在漠王府中,除了漠王府外的养马场外,其余奴隶劳作的地方皆配有一名监人,专门用以监督奴隶干活。
就像职场中,有好领导、坏领导,学校中,有好老师、坏老师一样,漠王府中,同样也有好监人和坏监人。
很不幸的是,尚监人便是漠王府中对待奴隶最差的监人,没有之一,没有并列,她一人独占山头。
两年以来,被她打死的奴隶便有十几个。在她手下,上吊投水的也有十几个。
她在这府中,可以说是恶名昭著。
叶山并不知道尚监人的光辉历史,但穿越以来,被这恶人打了十几鞭,她已经用实践体验到了这人的阴狠恶毒。
连带着,对这漠王府的王爷印象也非常差。
她低着头,垂眼看着自己这幅身体,像鸡爪一样有骨有皮无肉。再想想昨日夜里,鞭伤痛的她整夜睡不了觉。
两相权衡之下,为了先苟活下去,她必须收起心中不满,忍住。
她眼下根本无力跟这个监人抗衡。
更遑论这个世界。
此刻,她可真佩服桃香,这个比自己小上七八岁的女孩,竟然能以这么自然的神情说出这么言不由衷的话。
叶山深吸了一口气,咽下嘴里的饭,做足了心理建设后,脚丫一迈,跟在桃香身后,赶往水房汲水。
尚监人见夏念禾虽是第二个起身的人,但只要不是第一个,她便有由头骂。
只听她高声呵斥道,“夏念禾,还不麻溜点,每次干活都磨蹭,吃狗食就数你跑最快!”
毕竟,她一见到夏念禾,便如同见到了自己人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宫中的大人说了,若是她能把这奴隶弄死,便提拔她到宫中当五品女官,掌管御膳房。
御膳房,那可是一个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肥差。
尚监人想着,脸上表情愈发阴狠毒辣,她一定要想个好法子,尽早神不知鬼不觉除掉这个人。
*
不像清晨阳光和柔,微风和煦。到了晌午,阳光十分明媚,甚至可以称得上毒辣。
在这炎热的酷暑中,阳光越热烈,对叶山而言,越像毒药。
她顶着大太阳行走着,等到走到了水房中,已是三刻钟过去,身上伤口早已浸满了汗。
因她身上带着好几处还未愈合的鞭伤,眼下劳作,牵扯到伤口,本就吃痛。
兼之天气一热,还没有风,汗水一流,蔓延到未愈合结痂的鞭伤上,活生生应了那句话,“在伤口上撒盐”。
尚监人在一旁,见叶山动作笨拙,脸上晒得红彤彤一片,神色痛苦,忽然心生一计。
说不定她再添上几把火,这人就受不了上吊投水了。
要知道,在她手下,打死的十几个、吊死的也有十几个。
多叶山一个,也不足为怪。
如若这样,漠王府也怪罪不到她头上。她不仅能得到御膳房的肥差,还能全身而退。
尚监人正美滋滋地笑着,忽然,一只红眼黑身的噪鹃飞到了水房的檐顶上,在那挑了块黄瓦落下。
它歪着头,看着水房内的奴隶们,一双红色的眼睛显得格外瘆人。
感受到视线,尚监人抬头一看,发现了屋檐上的噪鹃。
她生平最讨厌的便是噪鹃的叫声。
便从地上捡起石头,用力向那噪鹃的头丢去。
不料,接连扔了十几块石头,不仅砸不到鸟,反倒把自己累的够呛。
噪鹃呢,不仅赖着不走,甚至还“喔哦、喔哦”叫了起来。
它的叫声极具穿透力,游荡在水房中,十分凄厉。
从慢叫、快叫到惨叫,它整整叫了一刻钟,一直等到叫够了,这才张开翅膀,隐没在云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