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黑夜,不同的愁。
漠王府中,游荡着两个年轻的女奴。此刻王府中,十分寂静。
寂静得彷佛连这两人的脚步声都要一同吞没。
“马场的活,好玩吗?”
时命望着叶山,黑暗替她掩盖住了苦笑。
就在刚刚,她们俩干完活后,被单独留了下来。两个人被一同派去马场干活。
马场的活,肮脏繁重,连身强力壮的男奴都难以应对。更遑论叶山身上还带着鞭伤。
时命想着,越发觉得是自己害了叶山。她泛起苦笑,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自责,“阿禾,今日谢谢你,若不是你,只怕我现在已经……是我连累你了。”
叶山顿住脚步,停了下来。
她只是想先了解养马场的活,提前为自己打好预防针。
没想到自己这么随口一问,竟引起了时命的愧疚。
她握住时命的手,郑重其事,“时命,听清楚了,你没有连累我。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么做的。”
害她的人,甚至不是尚监人,也不是拓跋漠。而是这个尊卑有别、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
风突然吹了起来,树叶沙沙作响。
本停歇了的知了,突然开始鸣叫。
黑夜里,乌云开始往西边集聚。
等到叶山和时命回到耳房中时,劳作了一天的两人皆已疲惫不堪,一心只想躺在床上。
但没曾想,两人一踏入耳房,本躺在床上的人乌泱泱的围了过来。
甚至连耳房内,用来隔开男女的屏风简单的隔开了男女,此刻也被拿开。
不论男女,纷纷低声对叶山诉说着自己的敬佩之情。
原来,今日水房内未被责罚的奴隶,一回到耳房中,便纷纷向众人述说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耳房所有奴隶,第一次听说有奴隶敢出面为奴隶求情。
特别是时命不是得罪了监人,而是皇子们!
皇子,那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皇子与他们之间的差别,如同云与泥,天与地。
耳房内的领头羊王丙,由衷赞叹道,“念禾,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竟然能靠着一张嘴把时命救下来。”
他的身形十分健壮,一双眼炯炯有神,虎虎生威。
王丙虽也是奴,但他掌管着分食、派活的小权力,得到他的认同,以后至少在这奴隶堆里好混一些。
时命想着,看向叶山,眼角眉梢总算不那么耷拉了。
叶山却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的举动居然击起了层层涟漪。
“也是我们运气好,他们才放过了我们。时候不早了,大家还是早点睡觉。”
这话在桃香听来,十分刺耳。
她本离人群远远的,躺在自己的床上。
听到这话后,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夏念禾,你别以为皇子们注意到了你,就能麻雀变凤凰!”
见大家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质疑、不解和不满,桃香挺直了身板,扬起下巴,高声道,“明明就是如此!平日里挑水,就见她在那唉声叹气。结果怎么着?发现一有风头可以出,像狗抢骨头似的。”
时命本就愧疚于自己连累了叶山,此刻见桃香如此污蔑叶山,她直接冲到桃香面前,伸手给了她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
众人一下鸦雀无声。
“闭嘴。”
桃香愣了一下,眼神内满是不可置信。
她感受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一片,已然肿了起来。
时命这一巴掌,使出了十足的力气。
耳房外,值班的监人起夜如厕,听着耳房内细细簌簌的响声。
忙在院外咳嗽几声,以示警告。
众人听闻咳嗽声,立马作鸟兽散。
叶山躺在床上,本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一沾到枕头,她便累的直接睡了过去。
今天一整天,她不仅体力超支,脑力也超支。
*
翌日清晨。
天空灰蒙蒙一片,闷得慌,乌云在天上成群结队,感觉随时都要下起雨来。
漠王府西门外,两个身形相像的年轻女子,肩并肩,走在路上。
前方不远处,长有一大片宽敞的草地。
草地上,建有一排三个共建了两排6个高大宽敞的马棚。
为了通风,马棚建造用的是高达三米的横木。横木外上了一层木漆,泛着润泽的光芒。
马棚屋顶,用的是和漠王府主殿一样规格的青瓦。两排马棚之间,还修有避雨的连廊。
除了马棚外,用来放马的吃食、医药的仓库也宽敞而干净。
青瓦高房,叶山越看越心动。
她抬手擦着额头的汗,扭过头笑道,“阿命,这马棚建得好好。我都想住在这里了!这可比我们的耳房好太多了。”
时命点了点头,但一想到马棚繁重的工作,估计压得她们连歇息的空余时间都没有,心情忽地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