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凛(烬)如同一个疲惫不堪、甚至带着几分狼狈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回听风阁玄字院时,已是后半夜。浓重的夜色是她最好的掩护,让她得以避开绝大多数的视线,顺利返回这个临时的“牢笼”。
孤的房间依旧漆黑一片,气息沉寂,仿佛他从未离开过,又或者…早已在她之前归来。凛没有去探究,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间,反锁房门。
她没有立刻处理伤势,尽管身体早已濒临极限,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当务之急,是抹去所有可能暴露行踪的痕迹。她仔细清理了身上沾染的血污和乱骨滩特有的沙尘,换上了干净的衣物。然后,她将那套执行任务时穿的、破损的劲装用特殊手法处理掉——并非直接销毁,而是制造出在剧烈打斗和恶劣环境中正常磨损的样子,甚至在某些部位“不经意”地残留了一点与汇报说辞相符的痕迹,例如轻微的灼烧或某种植物的汁液。
细节决定成败。在玄天司这种地方,任何一丝疏漏都可能引来致命的怀疑。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始处理身上伤口。肩头的旧伤因为强行激发烬毒而再次崩裂,毒素虽然被冰蚕续命丹暂时压制,但依旧在缓慢侵蚀。乱骨滩突围时又添的了几处新的划伤和撞伤。她熟练地清洗、上药、包扎,动作精准而麻木,仿佛在处理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天井照射下来时,凛已经重新恢复了那个面色苍白、眼神锐利却带着几分疲惫的“凛”的形象。一夜未眠带来的憔悴感恰到好处,既符合执行高风险任务后的状态,又能掩盖她强行压制伤势和内心波澜的真实情况。
她没有立刻去向沈仲汇报,而是选择等待。太过急切,反而会显得刻意。她需要让沈仲先收到来自其他渠道关于乱骨滩混乱局面的信息,这样她的汇报才显得更加“顺理成章”和“可信”。
果然,没过多久,整个听风阁的气氛都变得异常紧张起来。脚步声比往常更加急促,巡逻的卫士增加了数倍,偶尔能听到压低的争吵声从某些紧闭的房门后传出。凛甚至能感觉到,几股强大的、属于玄天司高层的气息降临到了听风阁,其中似乎就有属于瑶光殿高阶修士的暴怒能量波动。
看来,乱骨滩的损失,特别是离火营的惨败和骸坑之主的现身,已经在玄天司内部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瑶光殿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必然会将矛头指向…或者说,寻找一个替罪羊。
而她这个恰好出现在乱骨滩、又神秘失踪(在他们看来)的“玄字序列”成员,无疑是最佳的怀疑对象之一。
凛的心中一片冰冷。沈仲派她去乱骨滩,果然是把她当成了搅动浑水的棋子,甚至是…吸引火力的靶子。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是张文吏。
“凛姑娘,沈主事传召。”他的表情比平时更加严肃,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似乎在审视,又似乎在…同情?
凛心中了然,该来的总会来。她点了点头,跟随张文吏再次前往静思居。
这一次,书房内的气氛更加凝重。沈仲依旧站在窗前,但他的脸色阴沉似水,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茶香,而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书案上,散乱地放着几份刚刚送达的紧急密报。
看到凛进来,沈仲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剑,直刺凛的眼底深处。
“凛,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说说吧,乱骨滩,到底发生了什么?”
凛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睑,开始她早已准备好的汇报。
她的叙述,从潜入乱骨滩开始,重点描绘了那里的混乱环境、多方势力的存在(瑶光殿离火营封锁核心、血手会外围游弋),以及她如何小心翼翼地在外围观察、试图寻找“沙哑声音”线索的过程。
然后,她重点描述了地脉能量的突然爆发和那声恐怖的怪啸,以及由此引发的巨大混乱。
“……属下当时正试图靠近石林核心区域,突遭地脉能量冲击,情况危急。紧接着,便听到石林深处传来非人怪啸,能量波动极其恐怖,疑似某种强大异兽或烬毒造物苏醒。离火营阵脚大乱,属下也被能量乱流波及,与大部队失散……”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悸和虚弱,将重点放在了不可抗力的外部因素上。
“……混乱中,属下只想着尽快脱离险境,沿着事先规划的备用路线撤离。途中似乎遭遇了离火营溃散人员的阻拦,对方已然失去理智,胡乱攻击,属下为求自保,被迫还击,可能……造成了一些误伤……但当时情况紧急,能量混乱,视野不清,属下也无法完全确定……”
她巧妙地将自己与离火营的冲突,归结于混乱中的自保和“误伤”,并利用能量混乱、视野不清等理由,为自己可能造成的“过度杀伤”进行辩解。
“……最终,属下侥幸摆脱追击,绕道潜回听风阁。至于那头引发混乱的恐怖存在,以及失踪的镇魂玉和那位持有者,属下未能探查到确切信息,只依稀感觉…那恐怖存在的威压,似乎最终集中爆发在石林核心区域,后续便再无声息,或许…已与持有镇魂玉之人同归于尽……”
她给出了一个符合逻辑的、能够暂时打消沈仲对镇魂玉念想的“猜测性”结论,同时也将自己无法获取更多核心情报归结于事发突然和自身能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