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她太瘦了。
并不是她十八九岁时那种带着少女般青涩美好的纤细,也不是大学时她刻意节食也要保持的那种完美身材……甚至,连去年清明时她的那种纤瘦都不复。
现在的她,已经是一种病态的瘦弱了。
不应该想这些的。
敬渝忽然闭上了双眼,任由眼前的景象被黑暗整个吞没。
但原先淡漠的脸上,还是裂开一个缝隙,透露出一种涩然的神色。
身体里心脏的那个位置,依旧日复一日、那么有力地跳动着,即使上面好像也覆上一张细密的网,隔开了底下的一种正隐隐蔓延开来的闷痛的感觉。
敬渝依旧平稳地呼吸着,没多久就眼底清明地再度睁开眼睛。
舒纯熙就在这时候回过头来,他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冷不丁地与她撞上。
好在她并没有在意,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又移开了眼神,主动开口问了一句:
“车祸的事,有什么进展了吗?”
她问的自然是敬渝派过去调查的私家侦探。
法国那边的警方,效率并不如何,车祸已经过去三个月,且不论没查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就连流程都还没走完。
舒纯熙当然不会傻到还在继续等那个所谓的“官方调查结果”。
她的语气礼貌又疏离,想来若不是为了关心调查的进程,她是决计不会主动开口跟他说话的。
敬渝早有预感,但还是在这认知里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也很平淡,公事公办地回答道:
“是有些线索,不过还不明朗,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继续盯着的。”
至于线索是什么,他并没有具体跟舒纯熙去解释。
他并不是一个习惯什么都说出口的人,相反,任何事情,在十拿九稳之前,他更愿意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自己的心里面。
这样的话,要是事情最终能成,等到看见结果的那一天,所有人自然会皆大欢喜。但如果最后还是成不了,至少失望的人也不至于有太多。
他是一汪深潭,既示人以清泉,又容纳所有污秽。
不过,以前他这么干,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的时候,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舒纯熙。
一旦被她发现了他瞒而不报,她就会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狸花猫一样,张牙舞爪地跳起来,冲着他好好地发一通脾气。
并且控诉他是只讨人厌的锯嘴葫芦,什么都不愿意跟她说,还言之凿凿地问他,要是她特别替他担心怎么办?
敬渝那时候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默默地在心里面想,如果告诉你了,你反而更为我担心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好像辩论来辩论去也没有哪个答案真正胜出。
不过舒纯熙后来还是找到了治他的法子,她想知道的事,就一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的这个习惯最终没有改掉,但她要是多问几个问题,他也会回答,如此倒也算曲线救国,妥善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还曾经气急败坏地“讽刺”他是个把宝藏都埋在心里面十万八千里的海盗呢。
敬渝意识到自己想远了,但脸上的神色已经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柔和了一点,可能是因为想起那个非要来挖宝藏的小贼。
目光又在眼前的舒纯熙身上聚焦起来,他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地望着她,但已然是在静静地等待她的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