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那些顶上来的官员里面,少说有四成都是受过他敬家恩惠的门生,而剩下的那六成呢?这两年几乎所有人都是他敬宅的座上宾。”
“现在你还觉得,你选择敬渝真的是明智之举么?舒纯熙你自己好好想想,他为什么会跟那些人走得那么近?实话同你说吧,现在整个南省,他敬渝的权势地位风头无两,简直是只手遮天,早就不是两年前你认识的那个他了!”
“你告诉我,现在他拥有的这一切,其中有没有你舒家人的一份功劳,如果不是他踩着你们、吞噬了你们原本拥有的,会有今日的他吗?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觉得,你只要嫁给了他,他就会帮你给舒家翻案,然后,再乖乖地吐出他原本已经咽下去的所有好处呢?”
舒纯熙愣在电话的那一头,一只手死死地握紧靠在耳边的手机,僵直了身子。
他说得对,她不知道,她又上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呢?
父母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些,当年家里出事的时候,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什么国际局势、政治斗争,她一概不懂,那也从来都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
然后一夜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变了,物是人非推着她不得不往前走,小心翼翼地审视着周遭的一切。
她终于常常觉得自己懵懂愚笨,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就算是想长进,这两年里,又有谁会教她这些呢?
她在这世上早已是疲于保命的独自一个人了。
努力嚅动着唇瓣,舒纯熙想发出点声音来,但又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或许宗正是气疯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地污蔑她转而选择的那个人,也不一定。
但又或许,他说的其实是真的。
最后舒纯熙跟宗正又说了些什么场面话,然后又是怎么挂的电话,她自己都没有印象了。
只记得她站在阳台上面,傻傻地待在原地没有动弹,望着远处凝望得出了神。
直到两点之后,等在楼下的敬渝没有看见舒纯熙出现,来敲她的房门,舒纯熙才恍然间抬起脚步,动作僵硬地去找自己的身份证件,然后又跟着敬渝的脚步,下了楼,换好鞋,接着再走出大门,跟在他后面上了车。
轿车驶出敬宅,后座的敬渝与舒纯熙并肩坐着,目光不远不近地落在她身上,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
按他对舒纯熙的了解,如果出门的话,她应该会换一身衣服的,但现在她身上穿的就是上午的那身衣服。
而且,舒纯熙从刚刚开始,打开房门露面时,身上的不对劲就更甚了。
敬渝没由来地有点担心,明明两个人都带了各自的证件,是在去领证的路上,但现在的气氛,却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喜气。
就这样想着,敬渝已然伸出了右手,握住舒纯熙交叠在腿上的一只手腕。
若有所感,她于这时转头望向了自己。
敬渝弯了弯唇角,柔声问她,
“你是不是不舒服,没事吧?”
女人很快摇了摇头,难得地任他牵着,没有挣扎着要收回手,另一只放在膝上的手在这时忽然抚摸上了小腹,若有所思。
敬渝很快紧张起来,屏息凝神,朝她靠近一些坐到她身边,盯着她的腹部,那凸出来的一点点圆润弧度,连忙问:
“是不是它闹你了?你现在难受吗纯熙,是不是有点想吐?”
舒纯熙又很快地摇了摇头,飘远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她的体内,她对上他投来的眼神,目光清明,突然正色问他:
“敬渝,你说你上次去见过我父亲了,那个时候,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你再好好说一遍。”
敬渝疑惑了一瞬,但还是随即张开嘴,仔细回想的同时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我和伯父聊了些案子上的事情,聊完之后,他对我说‘如果可以,希望你多照顾照顾纯熙,往后她在敬家就拜托你了’。”
他说完,注意着舒纯熙陷入深思的脸色,握着她的手动了动,又很认真地对着她说:
“纯熙,那天我就已经答应舒伯父了。所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负起责任的。”
舒纯熙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又该不该相信他,被他牵着的手微弱地动了动,突然说:
“我想先去见我爸妈,去过监狱,我们再去民政司。”
敬渝不知道舒纯熙为什么会半路提出这个要求,他脸上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斟酌着劝她,
“一个月只有一次会见,等下个月我们再去见伯父伯母,行不行?”
“一个月是规定了只有一次会见,但是你有办法的不是么,不然上次你又是怎么去见他们的?”
女人望着他的目光里面,怀疑终于变成了实质,动作坚决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给抽了出来,摇了摇头,临时反了悔。
“你让司机往监狱开,我要先去见我爸妈,不然我不会跟你领证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