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光华叹了口气。
别人不问,傅振华肯定是不会问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劈头盖脸给傅若年一顿骂,坏一点,还得动手打人。
哗啦。
茶杯碎裂的声音传出,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傅光华忍无可忍,推开门闯了进去。果然,茶杯碎片散落一地,桌上的文件也七零八落,傅振华喘着粗气坐在办公桌后,傅若年站在沙发旁边一言不发。
“干嘛发那么大脾气,”傅光华把傅若年挡在身后,一点儿好脸色不肯给傅振华,“人力卡流程了,跟若年有什么关系?”
“那他不接电话就有理了?”
傅振华气不打一出来,傅光华也毫不示弱:
“你有理,就你这脾气,若年三天没来上班都没人敢告诉你。你倒好,也三天不联系自己家孩子。他就今天关机这一会儿,肯定是有什么事没注意到手机没电了,你至于吗!”
傅振华被傅光华一通输出,仿佛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霍地起身。他瞪着眼睛,用力拍了一下办公桌,直震得上面的电话都晃了三晃。
“傅光华,”傅振华指着傅光华的鼻子怒吼,“我管傅若年你少插手!从小到大要不是你拦着我打他,他不至于是今天这个窝囊样子!”
“你……”
“姑姑,”傅光华还想分辩,傅若年却低声打断了她的话,“没事。还没吃饭吧?您先去吃点东西,我晚点和您解释。”
傅若年对她安慰般笑笑,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腕。
傅光华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没有孩子,身体原因,也永远不会有孩子了。所以就更不明白,为什么傅振华拥有这么懂事的傅若年都不知足,还要对他动辄又打又骂。
“若年,”她用力攥住傅若年的手,一字一顿,斩钉截铁,“跟姑姑走。”
傅光华说着,也不管傅若年想不想,拉着他就往外走。傅振华气得说不出话,随手抄起桌上的黄铜摆件就朝傅若年丢了过去。
实心的黄铜,重重撞在傅若年背上,他毫无防备之下踉跄几步,堪堪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他骨节分明的手撑在墙上,用力至青筋暴起,分明在疼,却始终都不曾哼一声。傅光华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傅振华,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对傅振华声声质问:
“你忘了他高三那年,你是怎么把他的骨头打断的吗?”
“是他活该。”
“傅振华!”傅光华从地上捡起那个摆件,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塞进了傅振华的掌心,“你自己掂掂这东西有多沉,打在身上有多疼。若年他是你儿子,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知道吗!”
“我也想不通!”傅振华奋力将摆件砸向地面,那是一匹奔马,刹那间就碎成了两半。他的视线越过傅光华,远远瞥了一眼还撑在墙上、微微有些发抖的傅若年,旋即,冷笑一声:
“我也想不通,我傅振华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儿子——他连华年一半优秀都比不上。”
傅振华的声音,散在办公室热烘烘的暖风里,傅若年扶着墙壁的手,缓缓攥成了拳。
他没见过傅振华口中的“华年”,只是一直听傅振华他们提起,他还有个非常出色的哥哥,叫傅华年,但天妒英才,在他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所以才有了他。
所以,他才叫傅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