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年!”
傅光华用鞋尖扫开前路的玻璃碴,勉强找到落脚的地方,来至傅若年身边。鲜血未干,踩上去还依稀存有温度。傅若年身下的碎玻璃太多,她走了一半就不敢再往前。
“姑姑……”
傅若年艰涩突出两个字,拼命探手想要扯住傅光华的裤脚。但距离太远,大量失血之下,他已没有气力再挪动分毫。肺内痛如刀绞,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剧烈的血腥味涌上喉间,胸口脊背像被什么钻透了,还不罢休似的寸寸将他的血肉剜出来。
他微张着口干咳几声,浓稠的血液自唇间呛出,裹挟着肺内最后几丝氧气消失殆尽。
痛,痛到他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否真正活着,痛意在喉间哽住,一次复一次噎得他难以呼吸,又无能为力。
他只觉得愈发疲惫,眼皮一旦合上,就再没力气睁开。被玻璃割得鲜血淋漓的手掌堪堪伸向傅光华,他还在抽噎般一声一声吸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任鲜血汩汩淌了满身。
窒息感越来越重,他渐渐看不见她的样子,渐渐如一具行尸走肉,一下一下咯着血,双眸失神盯着那个方向,再没了焦点。
“送……咳呃……林琅……”
他咳得想弯腰,可腰背同样痛不可支,就只好听凭血液呛进气管,任血线溢出唇角,零落进衣领。
“她走……求你……”
送她走,求你。
清醒一点一点剥离,视线内化为空无一物,他拼命维系意识,满眼乞求,拼尽全力看向傅光华。
“好。”
傅光华应道。
傅若年已绝望似荒滩的一双眼眸,奇迹般地绽放出几许释然。他举起的手蓦地砸回成堆的碎玻璃,血珠滴滴点点,落在傅振华眼里,落不到心里。
林琅始终不曾收到回信,在客厅等得焦灼。
“阿姨,”她忍不住站起身,“我去看看。”
陈丽瑾单手持壶,水线划过一道优雅弧度。她镇定如常,随口道:
“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
“林老师。”
林琅心里起急,恨不能转身跑上楼去见傅若年,但傅光华偏偏在此刻步下楼梯。
傅光华的脸色比先前差很多,好在声音尚算冷静:
“若年和他爸爸有工作上的事要谈,事关公司最要紧的项目,只能委屈你先回去。”
“突然有事?”林琅显然不信,情急之下,便顾不得什么礼仪尊重,语气里带了几分咄咄逼人,“春节假期是法定假日,有什么事非要在假期处理?”
傅光华神色微凛:
“他是公司的高管,这是他的责任。林老师,请你理解。”
“我理解,”林琅笃定道,“那我和他打声招呼就走,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她说着,企图绕过傅光华走上楼,一股力量却猛地扼住了她的手腕。回头看去,竟是一直置身事外的陈丽瑾。
“林琅是吧,”陈丽瑾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而字字句句分明以女主人的身份示威,“客随主便,希望你懂得做客的规矩。”